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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和二年四月丙寅朔壬辰,广陵国相士梁、丞禹、内史夷吾告广陵国各驿置亭舍,写移书到,各缮治桥梁、道路,谨过军书、邮书,吏常居亭署,毋令有谴。
毋忽,如律令。
这样严谨地发布文书,告诫各驿置亭舍修治道路桥梁,自然是怕大汉使者巡视不满意而发怒。
小武在这个亭舍的院子里踱了几步,又是一番感慨万千。
他可是在这样的职位上干了好多年的,很容易触景生情,就像那次逃亡到肥牛亭,竟潸然涕下一样。
往日当亭长的工作极其无聊,或者是抱剑坐在院里发呆,亭父和求盗则坐在另一边的大树下搓麻绳和草绳,为了公家使用,其他时间还编草鞋,交给自己妻子去卖,挣些微薄的钱。
他们的身份,是不能在亭舍公开卖草鞋的。
这样做也是无奈,这职务薪俸少得可怜,一年的收入还不如种几亩薄田。
他们偶尔会遭家人抱怨,可是也不后悔,毕竟干这个还有盼头,希望积劳由亭父而到求盗,而到亭长,而到斗食小吏,而到百石长吏。
不过编织草鞋卖钱这种事,小武是做不来的,他自负将来一定是当长吏的料,怎能去干这样的小买卖,将来岂不贻笑乡里。
闾里的少年为此也常讥笑他假清高,他也懒得理会。
这帮无赖少年,的确也没办法对付,除非他们犯了大罪,亭长可以请求县廷,发节逮捕。
否则你和他们争辩,推推搡搡,打伤了他们,落下罪责的反而是自己。
律令规定,在双方都是戏斗的情况下,小吏击伤百姓算是犯罪,要系捕县廷,甚至去督邮处对簿。
而百姓击伤小吏,却不过由乡啬夫申斥了事。
因之小武平常也对他们不搭理,只是内心愤懑。
幸好因为卫府剽劫案,自己得以荣升至此。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很奇怪,有的人在低微的职位,会很软弱;到了高位,却变得刚毅坚韧。
想起自己前些天申斥楚王相李遂的软弱不胜任,他的嘴角简直露出了一丝笑容。
跟随他的随从檀充国走到他身边,道,府君大人,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歇息,命亭长驰告相府,让他们来见使君。
小武道,不必了,我身为大汉使者,出来巡视是为天子分忧的,切不可招摇扰民。
檀充国道,大人所教的是,臣驽钝不知事物,真是该死。
他本是长安的一个无爵士伍,穷愁潦倒之际,无意中遇见小武,小武问他愿不愿离开长安,跟自己去豫章上任,他听了好不欢喜,马上忙不迭地叩头,千恩万谢,并当场写下质书,愿意终身相随。
看来天子脚下的首善之区,也并不缺乏穷人,不是个个高傲的。
按照律令,关内侯可以招募三十个随从,但小武并没有得意忘形地马上摆出一幅关内侯的架子,他知道自己的根基还非常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ot;夺爵为士伍&ot;,变成平民了呢。
大汉的官看起来容易做,但丢官丢脑袋也同时并不难。
这世上终难有两全其美的事。
小武走了两圈,咦了一声,这里怎么如此安静,亭长呢?
檀充国道,对了,亭长跑哪里去了?他高声叫道,荠麦亭亭长何在,大汉使者到,还不快出来答话。
只听得里面啪的一声,好像里间的门开了,一个穿着浅红色公服的汉子跑了出来,他满脸横肉,头上的平头赤色巾帻也斜斜地戴着,好象还没睡醒。
看见小武两个,问道,哪里来的使者,有符传没有?
檀充国刚要答话,小武止住他,对那汉子道,我是过往办公事的小吏,自然有符传,怎么整个亭舍就你一个人?
那汉子道,有符传就快拿出符传来看,罗嗦什么。
现今农忙时节,求盗和亭父都去敦促黔首们下地耕作了。
自然只好我一个人留守。
小武指了指那墙上墨书,道,内史府文书上写着&ot;吏常居亭署,毋令有谴&ot;,告诫你们要时时呆在亭舍,不能随便走动,敦促耕作是乡啬夫干的事,县廷也会派出专门的劝农官,亭父和求盗怎么会越职管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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