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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9页）

　　明生又一气喝光，顿时觉得满身是劲。

他抿着湿嘴唇，瞪一眼汪化堂那闪油光的胖脸，立时跳到锅台上，双手举起两个大瓷碗，照他脸上狠狠地砸去!　　噗哧一声，汪化堂脸上挨了一碗，痛叫着捂住脸。

嚓啦一声，孙承祖的头上挨了一碗，向后闪了个踉跄。

匪徒们向明生扑来。

　　明生飞快地抓起美国罐头，向正在往后逃的王镯子打去。

　　&ldo;妈妈呀!&rdo;王镯子顾头不顾腚地钻到桌底下。

明生闪开敌人的手，跳到锅台另一端，大声骂道：&ldo;反动派!叫我投降难上难!我和姐死了，也不饶你们!&rdo;敌人将明生揪下地。

汪化堂暴怒地吼道：&ldo;打!给我打!&rdo;皮鞭旋风般地抡舞着。

　　明生抱着头，在地上翻滚。

孩子咬紧牙，不哭，不叫!棍棒打下来。

　　明生惨叫一声，右胳膊肘被打断了。

明生，差二十三天十岁的孩子，没有力量挣扎了。

他那细嫩的躯体，直直地躺在血泊里……　　&ldo;他妈的!宰了你个小兔羔子!&rdo;汪化堂拔出手枪。

&ldo;别急。

&rdo;孙承祖拦住，&ldo;还有时间整治，情报要紧。

&rdo;　　&ldo;带春玲丫头来审吧!&rdo;王镯子踢了明生一脚。

汪化堂打着睡意浓重的哈欠，说：&ldo;一宿没睡，天快亮啦!歇息一会再审她。

&rdo;　　&ldo;那妞妞样儿挺俏，交给我们弟兄玩玩吧!&rdo;一个镶金牙的匪徒淫笑着说。

　　孙承祖阴沉地说：&ldo;弟兄们，不要性急，玩女人有的是，这一个要留着，等她吐出东西再开心吧!&rdo;　　灯光渐渐暗下去，油快熬干了。

狭小的厢房，光线黯淡。

屋里炕上的铺盖都被还乡团拿光了。

　　姐姐象泪人，弟弟躺在她腿上。

明生的衣服稀烂，春玲用手轻轻地抚摸，发现他的脊背、屁股、大腿上的皮肉和酱一样了!孩子的右胳膊断了。

春玲把外面的蓝褂子脱下来撕着给他包伤口，包一层，血浸透一层，透一层，包一层，褂子撕完了，她又撕外面的裤子，一套衣服全用完，九岁多的小身子的伤还没包全!　　&ldo;兄弟啊，你怎么还不醒啊!你快睁开眼，姐在叫你呀!&rdo;春玲悲恸着小声呼唤道。

　　明生的嘴唇蠕动了一下，血象泉水一样流出来。

&ldo;兄弟，你渴吗?姐给你水……&rdo;春玲把嘴亲上弟弟的嘴唇，没等她的唾液挤出来，明生的血就把她的嘴灌满了。

春玲呜咽着，用手去擦他嘴上的血。

　　明生梦呓般地说：&ldo;姐姐，姐呀!我受不住，我真痛……&rdo;　　&ldo;好兄弟，姐抱着你!你再叫给姐听，哭给姐看，这样好受些……&rdo;姑娘哽住了。

　　明生那青肿的眼睛勉强地睁开，无神地望着姐姐的脸，抖动着嘴唇说：&ldo;我不哭，没泪啦……姐啊，我象在火里烧……我受不住啦，姐!姐……&rdo;　　春玲拼力压抑悲嚎，捧着弟弟的脸蛋说：&ldo;你是好孩子，儿童团员!明生，天快亮啦，爹他们就要来打反动派啦……&rdo;　　&ldo;不行啦，姐姐!我等不得天亮，看不见爹啦……姐，我真痛啊!没有死了好……&rdo;孩子断断续续地说，那只小手无力地拉着姐的手，向自己的心口上放。

　　春玲轻後揉着明生的胸脯，一个字一滴泪，颤抖着声音说：&ldo;姐的好兄弟，你听，听姐的话!咬紧牙，咬紧牙，和反动派顶下去!多长的夜也要过去，天就要放亮啦!明生，你喜欢迎春花，它开可不轻易。

寒冬冰雪迎春它不死，春天一到它先开。

革命不受苦，穷人永世没幸福。

咱们学迎春，熬过难关，就到了春天，全国解放啦!这该有多好啊!明生，姐的好兄弟!你十岁的生日还没过，哪能死啊!不，不能啊!你要长大，你要干革命啊!&rdo;　　&ldo;我不想死啊，姐姐…　&rdo;明生眼里挤出细小的泪珠，&lso;我要拿真手榴弹，去打反动派，解放全中国，建设共产主义社会…　姐，我不行啦，我胳膊坏啦…　&rdo;　　&ldo;好兄弟，没关系!你胳膊不会坏，能长好…　就是少了，也一样干革命，水山哥就是榜样…　好兄弟，姐再唱歌你听，唱你爱听的…　&rdo;　　&ldo;我听不清啦，姐…　我发昏…　&rdo;明生的头，歪到姐姐怀里。

　　春玲发出压抑的悲怆的啜泣。

　　汪化堂、孙承祖这伙还乡团匪徒，被奔波、杀人、用刑搞得疲惫不堪，在周围山上加强岗哨后，都死猪一般地睡过去了。

　　院子里的干草堆动了一下，爬出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这是三户人家唯一留下的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