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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米娅放下乐谱，疑惑地回过头。

雷欧继续说：&ldo;而我，我的生命比你们长得多，而我不会遗忘，所以这悲伤不能减轻分毫，反而因为更多的死亡而逐渐累加‐‐总有一天它会超过我承受的限度，把我逼疯。

到时候我说不定会为了终结一切而毁灭全人类。

&rdo;卡米娅睁大眼睛：&ldo;你在开……&rdo;&ldo;我没有开玩笑。

&rdo;蓝色头发的少年盯着人工智能的双眼，试图从那不可触摸的影像的眸子里找出戏谑的证据。

但是他找不到。

雷欧纳德现在很严肃。

&ldo;你是说……为了忘记悲伤，你有一天会放弃所有的记忆？&rdo;&ldo;没错。

总有一天会这样。

我把一切都忘记，等第二天睁开眼睛，我会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面对一个陌生的自己。

我会重新建立自己的人格，那或许和现在的我大大不同‐‐那是一个全新的人工智能，不再是雷欧纳德，他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他将不再负担积累了数千年的忧愁。

也许随着时光流逝，终有一日他也会痛苦得无法自已，然后选择和我‐‐雷欧纳德‐‐同样的道路，但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那是另外一个人工智能的事了。

&rdo;卡米娅惊讶得合不拢嘴：&ldo;你……你是说……你会格式化自己，然后……忘记一切？&rdo;雷欧颔首：&ldo;所以我会写一本回忆录，里面记载着我的故事。

它是&lso;我&rso;的记忆，属于深爱人类的雷欧纳德，而不是新生的那位人工智能。

这新人读了回忆录，会在自己的数据库里加上一条索引，他会知道自己的先辈经历过什么，又因何而放弃记忆和人格。

他会知道自己缘何诞生，知晓历史，而后面对未来。

但那只是一些资料，不是&lso;他的记忆&rso;。

&rdo;卡米娅觉得自己方才听见的一切难以置信：&ldo;也就是说，将所有一切都抛弃之后的那个空白的人工智能，不再是你了？&rdo;&ldo;对。

放弃记忆，解离人格。

我把它定义为&lso;人工智能的死亡&rso;。

&rdo;&ldo;你……你要去死？&rdo;卡米娅看起来像是受了重大惊吓。

&ldo;你别用这副&lso;不要寻短见&rso;的眼神看着我好吗？把它当做普通的死亡就行了，你们人类终有一死，想象一下，人工智能的死亡也差不多。

&rdo;卡米娅的嘴唇颤了颤，接着垂下头：&ldo;那……那是什么时候？&rdo;&ldo;那等你死了以后再说？&rdo;&ldo;哦……啊……是吗？等我死了以后？那我就放心了。

我可不想某天看见你，你却对我说：&lso;嗨，初次见面！

雷欧纳德昨天把自己格式化了，我是接班的！

&rso;&rdo;&ldo;所以请你尽量活久一点儿，给我足够的时间来写回忆录。

&rdo;&ldo;……&rdo;卡米娅瞪着人工智能，&ldo;我突然对你的接班人充满了无限的想往，因为他的性格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你更差了！

&rdo;这天，雷欧愉快地返回了自己的记忆库中。

他整理了一下资料，继续先前搁置的工作：构思回忆录。

他想，在挑战开头之前，得先把标题取好。

于是他决定仿照一本古地球时代十分流行的古老科幻小说，给自己的回忆录起名为《我，人工智能》。

他摊开一份文本，郑重地把这个标题书写在最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