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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娘忍痛裁剪了两片湖绿潞绸料子,预备给绿蟾做双鞋,收拾了往街上买鞋底子并好些线回来,要绣多宝纹花样。
就在窗下捻了线,对着金风细细,低着脖子做活计。
半日听见动静,抬头瞧,是仇九晋那前世的冤家。
第20章隔墙东(十)
天果然又下起雨来,丝丝细细,风卷梧桐叶,在空中漂浮不定,纷纷扰扰乱红尘。
仇九晋穿着莺色绢丝直身,扎着幅巾,腰间挂着琳琅的玉饰与金线香袋荷包,富丽堂皇地站在这漏门筚户前,像误落人间的逍遥神仙,连看箫娘的眼神,也充满对苦难的怜悯。
箫娘好容易被贫寒冲洗的恨意又腾腾升起,嘴皮子化为两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隔着窗台,朝他扎去,“你问过你那金尊玉贵的老娘了?她还说我是跟小厮跑了?”
仇九晋垂垂斧批的下颌,在她面前,忽然抬不起头来,“我都问清楚了……”
往下那些细枝末节,他吞咽两下,好似吞了口粗砂,划伤了他的喉咙,声音变得格外沙哑,“我母亲原来说你跟人私奔,我不信,我以为你被拐子拐了,或是走丢了。
我真是一丁点也没想到,会叫你受这许多苦。”
“你没想到……”
箫娘不屑地笑笑,对着他,满腹委屈与怨憎,“你不晓得你娘不喜欢我?往前在家时,她就待我百般刁难。
我叫你不要走不要走,你为什么非要走?你把我丢在你家那个豺狼窟里,就想不到我会有什么结果?!”
仇九晋欲要辩解,又无从辩解,空启了唇,半晌无言。
他只能眼瞧着箫娘在窗户里歪着脸,泪逐寸涌在眼眶,“你娘说,世家公子,谁没两个贴身伺候的丫头,可谁又愿意为了个丫头,把正经的婚姻毁了?我后来想,她这点倒讲得不错。
你或许,早就想摆脱我了,只是不晓得该如何开口,索性一走了之,把我交给你娘处置。”
“我没有。”
仇九晋坚定地摇头,她的眼泪一如从前,光是悬着就令他心酸,“小箫儿,我真的以为,我回来,你还会安然等在家里。
我不知道那些事情,假使我当初有一点预料,我绝不会走!
你信不信我?”
箫娘已经不想追溯那些阴差阳错的误会,她只记得她是如何缩在墙角,忍者腕骨坠心之痛,流了三日血,浸湿了三层干草,她趴在草堆上,眼睁睁看着自己消亡。
周围是一干下人轻飘飘的叹息,就在那些可有可无的叹息里,箫娘领会了什么是“生如蝼蚁”
。
仇九晋的心亦难平静,跟前的半墙像辗转的三年时光,他固执地横跨,伸进胳膊去拉她的手,语气带着隐隐哭腔,“我晓得你吃了许多苦,如今我回来了,再不会叫你挨饿受冻受人欺凌。
求你了,你要信我……”
不可避免地,箫娘腕中那条脉搏跳了一下,但她还是漠然抽出了手,“事情说清楚,就算了,你那个娘,我招惹不起,你如今定了隔壁陶家的表小姐,那也是个火炮脾气,我更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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