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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基:“哭吧,哭吧。
红尘又哪里是望得断的东西?四大皆空皆非空。
哭吧小娃儿,你哭你的,我说我的。
对亡人吧,咱们要各有自己的话。
不是什么光烈千秋的套话,这才显得恭敬。”
我和迷龙已经安了心决定耗到他走了,阿译还在悲切。
我和迷龙安静地趴着。
唐基对着坟鞠了个躬,然后瞧了瞧墓碑,又禅了掸墓碑。
唐基:“这不好啊。
木头板子一块,还拿个墨写。
雨一淋就没了嘛。
谁还记得他?”
阿译就哭腔哭调地:“我去办。
做石头的,要刻的。”
唐基:“……算啦。
不啦。
刻作翡翠的又怎样?他家里没人了,没人能记得他……十几年几十年后又有谁记得我们在这里做过什么?”
阿译:“他有个儿子的。
在中原战场。”
唐基:“死啦。
也是像你一样的大好青年,灰飞烟灭。”
迷龙瞪着我,一个疑惑的表情,我愣着,我也不知道何以一位副师长能知道这下里巴人郝兽医的家事——但是唐基又鞠下一个躬。
让我几乎对他有了好感。
唐基:“老哥哥,那天跟你唠家常。
是我有个跟你差不多的年龄,也有个儿子,还有张闲不住的嘴。
得啦。
倒好,我都没曾想我这老塌塌了的胸脯子还能容得下人哭。
谢谢啦。
人跟人有多不一样?人跟人又有啥不一样?再跟你鞠个躬——就为你跟我说了些老头子老汉汉才听得懂的话。
一个坐车,一个走路,可我跟你一样嘞,马驴同群,老哥俩都跟毛小子楞头青混着……哦,不算哥俩,就是老头子半路上撞见了另一个老头子。”
然后他直起腰来,两个躬倒也鞠得尽心尽力到腰痛,阿译在发愣,而唐基捶了捶自己的腰。
唐基:“我走啦。
今晚要跟你们师座在祭旗坡过了,寒气重啦。
你不要来,有的是人管我,你要管的有黄土下地,可还有黄土上的。”
我吁了口气,也许迷龙这种粗条神经还听不出来,可我听出来了,我拽了把迷龙,我们俩一起悻悻地在坟堆后站着,阿译茫然地戳在那,而唐基这回倒干脆,掉了身便走了。
然后我和迷龙和阿译便互相悻悻地看着,阿译想起来便连忙想把自己擦成没哭过的样子,像他做的所有事一样,弄巧成拙。
迷龙:“……你那啥,抱大树去。”
但是我从阿译眼里看出一种和我相似的东西,如此相似,几乎像我们同用过一个灵魂,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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