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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筒的暖风干燥和煦,施婳怔怔地坐在软凳上,有些怅惘地望向浴室镜中。
隔着朦胧灰白的水雾,她看不清自己的面容,只影影绰绰地看见一个温情体贴的男人,正沉浸式地为他的妻子吹着半湿未干的头发。
这样的情形,前些日子在香山澳其实也出现过。
只是那时情状不同,心境也不一样。
在外地度假时带着热恋初始状态的黏糊,施婳只觉得那是一种偶然,就像蜜月期。
而回到京北之后,两人回归真切的现实,忙碌于各自的工作,浓度过高的甜度自然会中和一些,归于日常的稳定。
她这几天确实也比较忙,又因为上夜班的缘故,下了班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倦,通常稍微吃点东西洗过澡就睡下了。
她以为贺砚庭也是同样。
今晚或许是受到激素波动的影响,整个人稍许抽离出工作状态,心思感官都变得细腻。
如此才觉察,贺砚庭好像始终没有脱离热恋期的状态,将香山澳那几日的相处模式延续至今。
他十指修长,骨节劲瘦分明,是一双仿佛属于钢琴家的手。
可是这一刻拿着风筒,也如此细致,动作明显有意放轻,克制着男性生来略重的手劲,一层一层拨开她厚实的乌发,一边吹一边打理,还不忘替她在发梢抹上精油养护。
贺砚庭全然沉浸,目光只落在她这一头柔软如锦缎的长发上,不像她心猿意马,故而也不曾留意她湿漉凝向镜中的眼神。
两人轮流沐浴过后的浴室潮雾弥漫,施婳只觉得自己心也是潮湿的。
成年以来,她经常想象自己今后的小家庭。
当今社会环境下,有不少同龄人都并不期待成家,她却是一个例外。
因为太早就没了自己的家,潜意识里会将对未来生活的一部分期许寄托在组成属于自己的小家上面。
她不止一次想象过未来的两口之家,也或许是二口之家、四口之家。
家庭成员的数量对她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只要这个小家是安逸稳固的就好。
但她却似乎没有想象过丈夫的形象,甚至连秉性样貌都没有展开联想。
或许潜意识里,她只是想要一个家,至于组成家庭的对象是谁,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
所以在上一段感情里,她过得懵懂浑噩,大多数时候,她都没有产生过什么诉求,只觉得“差不多”
就可以了。
这一刻望着镜中深隽温柔的男人,她的心潮湿又柔软,眼下的婚后生活未免美好得太过不真实了。
命运很少善待她,所以在被善待的时候,她的配得感总是残缺不足。
风筒被关闭,贺砚庭理顺已经吹干的长发,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她这张鹅蛋脸本就显得稚气,尤其是卸了妆披散头发的时候,被浴室镜前琥珀色的灯光映着,乖得像个瓷娃娃,美丽又易碎。
自动换气除雾
系统令浴室的镜面恢复了清晰明亮,男人稍稍一瞥就望见了镜中表情有些呆滞的女孩子瞳仁里薄薄的水雾。
“是不是肚子疼?”
清冽黑眸不忍一闪而过,男人沉郁磁性的嗓音透着几分难掩的焦灼。
刚领证的前几个月尚且可以克制,因为隐匿多年的情愫一朝曝露,对被恋慕的那一方或许是惊喜,也可能是不安与局促。
他希望她过得快活肆意,不想吓着她,更不想令她本就负担沉重的生活更添一份压力。
而如今两人关系转变,心意渐通,他那份沉重的在意不知不觉变得无处可藏。
尤其是在她不舒服的时候,他胸腔左侧会闷闷烦痛,恨不能以身替之。
施婳恍惚回神,连忙摇了摇头,软软的胳膊不由分说环抱住他的腰,潮湿的心和盈满水雾的眼被她尽数埋进他身体里,染着鼻音瓮声瓮气:“贺砚庭,你太好了……”
她声音本来就低,又都埋在他腰际,他自然听得不明晰。
还未及询问,便又听见一阵不着边际的嘟哝:“贺砚庭,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了,我不知道该拿什么还你……”
这一句比前一句略清晰些,贺砚庭听得云山雾罩,也不想深究,只捏了捏她温热的脸皮,低哑的音色透出极轻的哂意:“说什么傻话。”
施婳眨了下眸,还未定神,只觉得身体一轻,双脚悬空,竟是已经被他横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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