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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本图片集中,我看见一个红唇细腰的波斯男孩腿上放着一本书,和我此刻拿着书的姿势一模一样。
它提醒了我一个真理:世界美属于安拉。
只不过追求黄金和权力的君王们是忘记这个真理。
另一本图集中,有一幅伊斯法罕年轻大师所绘的图画。
我含着泪,凝望面前一对青春洋溢的情侣彼此爱恋,不禁联想到自己手下俊美学们对绘画的充沛热爱。
一位纤足、皮肤白里透红、柔弱而女孩子气的青年,露出一条让人一见就想亲的细致臂膀,边一位樱桃口、杏仁眼、柳枝身、花蕾鼻的秀丽少女,则惊异地凝望着年轻人在自己漂亮的手臂上,烙下三枚小而深的痕迹‐仿佛三朵迷人的小花‐‐以证明他对她的爱情与仰慕是多么强烈。
莫名地,我的心跳加速,心怦怦直跳。
好像六十年前刚当学徒时,看见一些大布里士黑墨风格的春宫图,上面画着皮肤净白的俊美男孩及乳房瘦小苗条少女,我的前额冒出点点汗珠。
我回忆起曾经有一次,当时我已经结婚几年并刚刚成为大师,有人带来一位天使面孔、杏仁眼、玫瑰花瓣皮肤的漂亮少,介绍他为学徒候选人。
看见他时,我心中涌起对绘画的热爱及深邃的思想。
那一瞬间,一股强烈的冲动诉我,绘画其实无关乎忧伤与痛惜,而是我此时体验的这股欲望。
如何把这股欲望首先转化为对真主的爱慕,进而转化为对真主眼中世界的爱恋,则要仰赖艺术大师的才华。
这股冲击如此强烈,使我狂喜地感到过去的一切全部重新回来了:我花费在绘画板前直至弯腰驼背的所有岁月,学习过程中默默受的所有鞭打,为了追求失明在绘画上奉献的终生心力,以及不仅自己饱受、更加诸于别人身上的一切创作痛苦。
仿佛观看着某种禁忌之物,我带着同样的狂喜,安静地凝望着这幅人心弦的画。
我望着它良久,移不开目光。
一颗泪珠从我的眼眶滚落脸颊,滑入了胡子里。
注意到在宝库中缓缓漂移的一支蜡烛朝我接近时,我忙把面前的画集放到一边,随手打开了一本侏儒不久前搬到我身旁的卷册。
它也是为君王们编辑的一本特别画册。
我看见两头鹿分别站在绿色的矮树丛两端,深情地对望一旁观望它们的豺狼又嫉又恨。
我翻到下一页:栗色和枣红色的马匹,只可能出自赫拉特的前辈大师之手‐‐它们是多么的壮丽!
我又翻过一页:一位正襟危坐的政府官员从一张七十年前的图画中,自信满满地向我问候。
从他的面孔我分辨不出他是谁,因为他看起来像任何人,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然而,画中的氛围、坐姿男子胡子中多样色调,却唤起了什。
我的心脏猛跳,我认出了这张作品中精致的手部出于何人。
我的心远比我的头脑更早察觉,只有他才画得出这么华美的一只手:这是毕萨德大师的作品。
仿佛一道光芒从画中倾泻而出,照亮了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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