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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便停在这里,意在言外,沈叙白能推敲出一二,他皱眉,语气压低:“你是怀疑……”
怀疑顾昀澈离京,婚诏不过幌子。
顾临越抬了下手,阻他再往下道:“灾银一案是我的事,说这些并非要你操心,是请沈兄尽快着手过继,摘净楚凝和宣王府的干系,不宜拖延。”
假使此案的确是顾昀澈的谋算,楚凝在萧墙之内迟早受殃,为今之计是要脱开她这桩婚。
婚诏许的是楚氏女,并没有点名道姓。
只要她不是,这桩婚事便与她再无瓜葛。
本就绝路无策,过继是万不得已的险招。
沈叙白垂着眼,神色郁重:“这种事即便国公府善罢甘休,也得她先答应。
入我族谱,这姑娘势必顾忌自己累及沈家,绝是不肯点头,她一向就是这么个性子。”
楚凝真成沈家的女儿,沈楚两家必然彻底反目,更要得罪宣王府,沈叙白是孑然一身不怕亏,楚凝不然。
“她顾虑所在,无非沈家失势。”
顾临越将茶盏搁回桌几,一面道:“那日我来便说过,纵我归京,也能保她一世。
可保的是她的人。
她的心,在你和沈老夫人,在沈家。”
沈叙白听着他的话,搭在圈椅扶边的手不由握紧。
顾临越将话挑明:“我晓得,沈公当年辞去前那纸致仕表,立有沈氏此脉不入官爵一誓,然是古非今,沈家需要权势,不为别的,让她安心。”
他难得这么苦口婆心,也就是为了她。
沈叙白沉默了,一时不知是喜或悲。
他仿佛回到父亲在世时,那时他多小,八岁?最多了。
印象里,白墙青瓦的宅院,高挂的金丝笼中一只肥鹦鹉扑棱着花翅膀,父亲叼着杆铜烟斗在逗鸟,他挨站在父亲腿边,仰着头好奇。
不知怎么,父亲当时突然自言自语了句:“嗔痴爱恨都是妄念啊,呵,妄念,是要坏心境的……”
父亲叹口气,拍拍他头:“叙白我儿,可得记住了。”
他记住了。
父亲走后,小外甥女长大,他便将这话说给她听。
后来却越来越深悟,父亲当初的心气,兴许不是豁达,而是自欺欺人,是不甘。
怀藏满腔忠勇的不甘,不得国君大度的不甘。
而他呢,过去二十多年,只管装模作样两袖清风,心里是否在漫漫苦等明君还世,光复沈家,太久了,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两人之间那炭盆烧得盛起。
沈叙白在噼啦声中安静一阵,大抵是有了决断,终于开口道:“人凭志气虎凭威,殿下的意思我已听懂。
我姐姐命薄,留下的一双儿女一个被禁关外归不得,一个又被逼着做他们攀权的祭品,是要能护住她,沈家作何都无妨。”
他话停住,那把装装样子的折扇随手放到一边,别有深意地看过去:“可殿下也要想好了,我父亲是执掌过前朝半壁虎符的,沈家复权是大赌,陛下那是一道关。”
“这事,只看沈兄愿不愿应。”
顾临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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