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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都是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炭黑与血红像是不要钱的墨水泼洒在黄土之上,悲戚的哭声混在焦急救助的呼喊声中,我看见半个钟头之前还在托腮认真听课的学生半身是血,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胫骨尖锐的断层刺破皮肉赤|裸裸地露出。
我记得他时常来我这蹭课听,叫张岭,喜欢打球,现在却是疼得冷汗浸湿了头发,躺在脏污的废墟之中等待着临时编织的担架带他去医院救治。
我几乎用气声问了两句,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告诉我,他是被倒下的墙砸中了腿,而如今昆明的医疗条件根本不可能给予太多的治疗。
&ldo;那……他会怎么样?&rdo;
&ldo;这条腿……&rdo;医生也不过三十未到的模样,书卷气像是刚留学归国的学生,&ldo;怕是保不住了。
&rdo;
现场编制的担架匆匆忙忙地赶制好,个人把几近疼昏迷的张岭抬上担架,又赶忙地离开,我目送着他们远去,前不久偶遇这个总是充满活力的年轻人的画面充斥在脑海里,他穿着标有清华1911的无袖背心,拿着篮球从我身边跑过,笑着与我问好。
我不自知地握紧了拳,却又无力地松开。
&ldo;维华&rdo;,林熙明拿着杯水快步向我走来,&ldo;润润嗓子。
&rdo;
我含了口水在嘴里,看见何毕在不远处像是幽灵一般缓步游荡着,&ldo;原来到哪里都逃不过啊&rdo;,他看见我和林熙明,便走近了说道。
&ldo;是的。
&rdo;林熙明接过我喝完水的杯子,叹了口气,&ldo;维华你的那几本书我给你放在校舍里了。
&rdo;
&ldo;好的&rdo;,我应了声林熙明的话,&ldo;我们先是中国人,再才是学生、是教授、是医生、是农名……&rdo;我敛下眼看着地上肮脏的暗红血迹,&ldo;逃,是永远逃不过去的。
&rdo;
&ldo;逃不过去吗?&rdo;何毕喃喃道,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我其实有觉察到他封闭住了自己,躯壳来到了昆明,灵魂却被自己束缚在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就像是在长沙的我,在这混乱的战火时代里迷失了自己,只是麻痹在满满当当的课业之中,置身在忙碌里,得到了麻木的充实,却失去了自己的真实。
&ldo;你逃出后为什么会想着来昆明?&rdo;我问道。
&ldo;我不知道&rdo;,何毕略略摇了下头,&ldo;我不知道该去哪,只是听说了清华的校友都南下来到了昆明,就来了。
&rdo;
林熙明去找路边的学生借来一个口罩,递给我,我接过戴上。
我们三站在嘈乱的废墟中央,眼底甚至还有熊熊燃烧不愿熄灭的火的倒影。
&ldo;你恨日本人吗?&rdo;
&ldo;恨!&rdo;他毫不迟疑咬牙切齿地说道。
&ldo;可是我不认为你恨&rdo;,我的声音很冷淡,透着一股子不愿相信他说法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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