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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朋友,甚至做兄弟,尽皆无妨。
若是长相厮守,时日久了,难免不成怨府,还是早日改了为妙。
幼卿重情义,肯担当,处事细致稳重。
于今颜氏嫡支阖府上下,就剩了他一个成年男丁,嫂嫂侄儿都是他的责任。
他不为自己打算,乃是形势所迫。
若条件允许,他大约是很渴盼能安居乐业,踏踏实实过日子的。
自己年长几岁,理当以他为重,想他所想,为将来做长远打算。
便是因为存着这样的念头,安裕容忽然转了性,预备勤俭节约,积极经营,努力攒钱置业了。
恰逢国内形势一片大好,买宅子买地,投资建厂,均是不错的时机。
安裕容离开海津前夕,把手头仅剩的几样值钱玩意统统变卖掉,有限的存款尽数从银行提取出来,一半投在徐文约的报社,一半投在仁爱医院新开的分院。
且琢磨着到京师之后寻个挣钱营生,争取尽快在距离总统府不太远的地界买一所宅子。
倘在早些年,即便再欣赏喜爱对方,他大约也不肯这般屈己下人,折节相交;更不会营营汲汲于经纶世务。
如今却不但不以为苦,反倒乐在其中。
抑或是因为浮华飘摇的日子过得太久,无形中生出了厌倦之意,自从识得颜幼卿以来,除却越来越喜欢对方性情人品,偶然间还会羡慕对方专注郑重、毫不敷衍的生活态度。
并非不曾犹豫过。
然而那犹豫终究敌不过一日胜似一日的喜爱,与一日胜似一日的思恋。
国破了,家亡了,不想竟还有一场老天赐予的缘分……岂敢辜负?
安裕容便是如此这般,怀着最罗曼蒂克的企盼,行动上却努力向普罗列塔利亚特看齐,在皇城禁宫西面寻了一家旅舍做临时住处。
此间离禁宫不过数里,即使步行也只需一个多小时。
而总统府就设在禁宫西南侧万象楼。
京师西面是碳薪木石等物资进入皇城的必经之道,亦是皇城垃圾废料运出京师的唯一路途,故这一片地方离禁宫不远,住的却都是世世代代为皇家卖苦力的本地百姓。
安裕容选了家档次偏高的旅舍,价钱不说与海津租界比,就是与下河口稍微繁华些的地方比较,居然还要便宜不少。
吃罢早饭,收拾停当,安裕容决意先去一趟杜府,替徐文约拜望杜家老爷,顺便与杜家大公子结识一番。
杜府位于城东,与旅舍恰成相对之势。
安裕容雇了一辆人力车,顺着皇城金水河玉阑桥外朱雀大街前行,自西向东,恰从禁宫门外经过。
望见那一片朱红的宫墙与金色琉璃瓦殿顶,安裕容终究还是没忍住,叫车夫靠路边停下,坐在车里默默端详。
深秋的阳光斜斜照在这一片宫殿上,沉肃壮丽的朱影与辉煌闪耀的金光交相辉映,似乎与从前每一个宝光华盖銮與登殿的大朝会日并无不同。
然而目光下移,却见紧闭的宫门两侧,空旷冷清,再无金甲银戈的御前禁卫列队而立。
百余步外,竟然沿着宫墙脚摆了一排摊贩推车,正在售卖瓜果菜蔬。
禁宫是京师中心所在,御街乃交通辐辏之途,这么一打眼瞅去,围拢一堆挑拣讲价的人还真不少。
安裕容一时说不上来心中是何滋味。
当日登船出海,前往西洋大陆,曾想过就在异域他乡了此余生。
最后却没忍住回了国。
申城上岸,眼见故国改朝换代,面目全非,闪念间也曾犹疑是否要北上谋生。
转头就马不停蹄买了火车票。
落脚海津后,心中笃定不到迫不得已不入京师,谁能料想安顿不过两年,终究还是主动回了这个地方。
几名妇女拎着装满果蔬的提篮自宫门前慢悠悠走过。
安裕容轻叹一口气,向车夫道:“走罢。”
车夫很会揣摩顾客心意,问:“客人要到近前去瞧瞧不?加两个铜子,绕禁宫兜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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