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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1页）

&ldo;刚上来我只想给蒋殿人一种威胁，没想真干。

可是反动派到底是反动派，他胆敢拿私人面子来侮辱我们的党!&rdo;江水山又激怒起来，&ldo;当时我真恨死那家伙，他要不投降，我就消灭他!&rdo;　　&ldo;你就没想到政策?&rdo;　　&ldo;政策，当时没顾得去多想……好，就算我违法杀了人，可是为立刻消灭反动派，我受处分也甘心!&rdo;　　&ldo;水山哥，你的性子可要注意呀!大伙不知批评你多少次啦。

&rdo;春玲恳切地说，&ldo;对蒋殿人那坏蛋过点火我同意，可是你对那几家富裕中农的作法，就过分啦!&rdo;　　&ldo;事一过我也觉得不对头。

&rdo;水山承认道，&ldo;可是，春玲!我真被他们的自私自利气炸啦!我还觉着谁也不能比我再耐心了。

那些顽固脑袋不砸不开……好!指导员回来我检讨，我情愿受处分。

&rdo;　　&ldo;妈，快给我饭吃吧!&rdo;水山推门就叫。

他两腿沉重，浑身发烧，头发晕，肚子空虚地想吐酸水。

他真想吃饱饭躺在炕上，再不起来了。

　　不见母亲回答，水山向炕上一看，母亲木呆呆地守在纺花车子旁边。

他又叫一声：&ldo;妈，我饿坏啦!&rdo;母亲缓缓地抬起头，满面怒容，气愤地说，&ldo;还用来家吃饭吗?你还是到人家去动枪舞刀杀人吧!&rdo;　　水山一惊：&ldo;妈，你怎么啦?&rdo;　　&ldo;问你自个。

&rdo;母亲话刚出口，眼泪就涌出来，&ldo;你这个傻愣子，你怎么干出这种事!&rdo;　　&ldo;妈，你明白说呀!&rdo;水山着急地靠上前。

　　母亲擦着泪水问：&ldo;你真去你亲爹家行凶啦?&rdo;&ldo;哪个&lso;亲爹&rso;……&rdo;水山立时醒悟，愤怒地说：&ldo;什么亲爹，蒋殿人!他是反动派!我们的对头……&rdo;&ldo;住嘴!&rdo;母亲光火了，&ldo;你个混帐东西，他是地主，可谁叫你去他们家动刀枪，啊?&rdo;　　&ldo;妈，这事你管不得。

&rdo;　　&ldo;我知道你妈管不得，还有人管得着你吧?&rdo;母亲叱喝道，&ldo;我问你，是你上级叫干的吗?&rdo;　　&ldo;是党支部武装委员。

&rdo;　　&ldo;他是谁?&rdo;　　&ldo;是我。

&rdo;　　&ldo;还有谁?&rdo;　　&ldo;民兵队长。

&rdo;水山解释道，&ldo;妈，是我自己决定的。

我有权……&rdo;　　&ldo;你有权，也不该动刀弄枪杀你亲爹!&rdo;老母亲那接近失明的枯涩眼睛里，涌出不断头的浑泪，&ldo;水山哪!你怎么不想想，人家蒋殿人尽管是地主，可是救过你爹，关照过咱孤儿寡母，咱们能不感恩答情吗?你的上级指派你干，还有情可原，妈也管不得;你自个这末去伤害人，伤害救过你爹的恩人，对得起你那死去的爹吗?&rdo;　　江水山皱着眉头忿忿地说：&ldo;妈，你说得不对。

我爹怎么死的?还不是叫象蒋殿人一样的反动派害的?!&rdo;&ldo;呸，瞎说!&rdo;母亲严厉地喝道，&ldo;就是他有错，由上级对付，谁要你个傻愣子去逞能?人家救过你爹，你也不认情?&rdo;&ldo;不能讲私情。

我爹活着也会和我一样对付他。

&rdo;江水山决断地说，&ldo;妈，你没去看看，蒋殿人暗藏了那末多东西，粮食烂着也不交出来，是条多狠心的狼!&rdo;　　&ldo;他狠心?&rdo;母亲指着桌子上的瓢，&ldo;你差点把人家杀了，可你&lso;亲妈&rso;方才还送大米和饼来，说是你亲爹看你身子欠，送给你吃……&rdo;　　江水山这才发现桌上的东西。

端过来，看也没看一眼，狠狠地抛进院子的粪坑里。

　　母亲啊了一声，痛哭着说：&ldo;你这小崽子，反了天啦!&rdo;她下炕站在儿子面前，怒喝道：&ldo;去给你亲爹赔礼!快去，快去!&rdo;江水山屹立不动，高昂地说：&ldo;赔礼?笑话，共产党员给反动派赔礼!妈，这比杀了我还难!&rdo;　　&ldo;你倒是去不去?&rdo;不见儿子动一下，母亲伸出手要打，但又缩回来。

儿子是那样高大地矗立在她面前，她要打一巴掌，还得扶着他的身子跷起脚才能触到他的脸。

她做母亲的显得多末无力啊!于是，她重新回到炕上，哭了，伤心地哭了。

水山见母亲哭得可怜，上前把着她的手，激动地说：&ldo;妈，妈!你听我告诉你，我不能去给蒋家赔礼，也无礼可赔，不能去，万万不能去!妈，他是地主、反动派，和咱是两路人。

你不要听他们的话，你儿子做得对!&rdo;　　母亲质问道：&ldo;难道人家搭救你爹咱能忘啦?这末做，对得起你爹?&rdo;　　&ldo;我还真有些不相信，这末坏的人，怎么会有真心救我爹?救我爹的是党，恩情该记在咱们党身上!再说，妈，不能为私情不工作。

我不是为咱家去斗他，是为大伙，为革命!我爹也是为这个死的，儿对得起爹!&rdo;　　&ldo;孩子，妈也知道好歹白黑。

&rdo;老母亲平静了些，&ldo;就是我心里老放不下，怕伤天害理啊!&rdo;　　&ldo;妈，你要是生我的气，就打我两下吧，这礼是断断赔不得!对反动派要使枪杆子，只有他们向咱们低头投降，咱们宁可头断下来也不能向他们躬腰!妈，你生儿子的气，就打吧，摸不到，我趴下…　&rdo;水山驯服地弯身把头伸进母亲的怀抱，拉她的手向脸上放，&ldo;打呀，妈!&rdo;　　母亲的心象被孩子的手捧起来了似的，慈爱的暖流无止境地挥发。

她抚摸着儿子的五官，又悲又疼地说：&ldo;好孩子，我的儿!你从小挨财主的打，挨守门狗的咬，鬼子把你的胳膊都打去一只，妈哪舍得再打你呀!亲都亲不过来啊!我的儿，妈再不疼你，谁疼你啊!&rdo;　　水山那沸腾的心使眼睛闪着泪花。

他热烈地说：&ldo;妈，还有人疼我。

水山是你儿子，他又是共产党员!党疼他，比妈还亲。

妈，你会明白，儿子听党的话，比听妈的话要紧。

妈对事有些不明白，我有时不听妈的话，就是为这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