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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压团捆走了何大鹍和何树槐父子,说是要镇压。
拾粮匆匆穿好鞋,紧忙跟上大梅往东沟走,走到半沟时,脚步忽然犹豫了。
我去能帮啥忙,人都抓走了,还咋个帮?
月很淡,淡得几乎看不出有月。
大梅心里刚升腾希望,又让拾粮的犹豫给砸没了。
抽咽着嗓子说:&ldo;算了拾粮,我知道不该来这一趟的。
&rdo;一句话,说得拾粮很羞愧很想找棵树一头撞死,望着大梅的身影无助地消失在暗夜里,心里,忽然就起了层恐怖。
这本是一个值得炫耀的年分,开春几场透雨浇透了山里的沟沟垴垴,加上伏天又特别热,地气蒸腾得能把人熏倒,若干年不长庄稼的西沟破天荒铺满了绿色,秋风一掠,这满眼的绿,就变成了西沟人脸上沉甸甸的笑。
西沟人焦灼地等待着采药的日子里,拾粮家又添了喜事,几年不开怀的水英英再一次呕吐起来,她这一吐,一下就把全家人的心吐得乐开了花。
&ldo;我要当爷爷了,我要当爷爷了。
&rdo;斩穴人来路逢人便说。
可是喜悦刚刚升腾了几天,药还没来得及采收,沟里人就让镇压两个字弄得热血沸腾无心顾及庄稼了。
镇压会选在东沟何家祠堂。
何家祠堂前面原是一个大涝池,后来何大鹍嫌涝池水脏,夏天沤臭秋天蚊蝇乱舞,对祖宗不敬,叫人给填了。
此时,平展展的场子里黑压压积满了人,东西二沟的村民全让民兵集中起来,他们要在这里共同声讨伪保长何大鹍。
新政府第一任县长顾九儿早早就来到台上,他是这场斗争的主角,他美丽可人的媳妇、祁老太爷的宝贝孙女祁玉蓉穿着干净素洁的一身青布衣裳,头发梳得短短的,精神气很足的跟在他身后。
古浪县武装部长兼镇压团团长疙瘩五身着军服,腰里别着盒子枪,比谁都威风地站在台上。
古老的东沟沉浸在一种陌生而又新鲜的跃动中,新政府给东沟带来了很多新奇而又刺激的东西,比如沟里现在最有身份的称呼是同志,谁要失口唤出一声东家,不但听的人会吓得脸色发白,唤的人也会伸几下舌头。
还有沟里天天有背着长枪穿着军衣的民兵来回走动,说是保卫家园,那些大户和有钱人每每见了民兵,都要远远地低下头,做出一副忏悔相。
穷人们这次是真正抬起了头,沟里走路再也不怕谁说他穷了。
伪保长何大鹍家的院子一月前就住进了民兵,顾九儿和祁玉蓉就住在里面。
民兵当时是冲进去抓叛徒何树杨的,叛徒何树杨早在马鸿逵的周旋下,回到了东沟,自由后的他并没乱走动,反比以前越发谨慎。
何树杨没抓到,他的保长爹和反动哥哥倒被撵了出来,先是将就在何家祠堂里,后来又被民兵关押。
东沟村也有了自己的管理组织,媒人老五糊的侄子接管了东沟的管理大权,村里还有几个积极分子,整天跟在老五糊的侄子后面,为新东沟奔波。
总之,东沟变了,西沟也变了。
有了新政府就是不一样。
随着新任县长顾九儿一声喊,早已武装好的民兵押着伪保长何大鹍走上台来,一同押上来的,还有东沟几个大户和疙瘩五他们从大鹰嘴下抓到的两个马家兵。
这两个马家兵说来也真是荒唐,马鸿逵带着大部队逃离时,他们在东沟一带执行任务,没赶上。
等回到古浪,天不像了,两个人连滚带爬又逃回大鹰嘴。
也很难想像,他们居然在大鹰嘴的山洞里藏了一年多,两个人起先是想做土匪的,手里有枪还怕养不活自个?疙瘩五没枪都能把事儿闹大,他们还怕个啥?后来发现对土匪这个行当他们真是陌生得很,再说新政权一建立,土匪这碗饭吃起来就很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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