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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砚走出寝宫,陈皇后宫里的太监总管周明德站在寝宫门外,恭敬地福了福,又轻声细语道:&ldo;娘娘的后事已经办理妥帖了,殿下尽可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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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砚的身体微微摇晃,阖了阖眼,定在原处好一会才哑着嗓音问:&ldo;母后,葬在了何处?&rdo;
周明德的背脊塌了,似是再也挺不直,一点精气神也没有,硬撑着一字一句答道:&ldo;奴才托人在临湖旁的小山上寻了块地方,那一处有山有水,春天有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娘娘该是喜欢的。
&rdo;他是宫里的老人了,手下不少徒子徒孙,纵使大多捧高踩低,总有几个有些良心的,在这时候还愿意帮些小忙。
景砚已不再问了,只应了一声。
他继续向前走,坐在冰冷的正殿软塌上。
如若所料不差,今日午后,皇帝对处置太子的旨意就该送过来了。
周围一片寂静无声,周明德端了一杯热茶,好不容易放稳妥了,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ldo;皇后娘娘入宫十六年,奴才也从浣衣局的一个小太监陪着娘娘到了现在。
如今娘娘走了,在下头怕是没人照顾,即便是有,也不如用咱家这般得心应手。
奴才只盼着能早日了断,下去侍奉娘娘。
&rdo;
景砚饮了口热茶,受了他这几拜,言语里也无多少亲近,只是客套般地讲了一句,&ldo;那就劳烦公公照顾母后。
&rdo;
周明德笑了笑,瞧着他从小看到大的景砚,从那么小小的一团长成如今的模样,才不过十五岁,未到及冠的岁数,却要经历承担这些。
厚重的帷幕遮住外面的光,宫内只点了几根蜡烛,景砚的神情在那若隐若现的光亮里晦暗难明,谁也瞧不清。
他想起了什么,便轻描淡写地问:&ldo;对了,那孩子送出去了吗?&rdo;
周明德一愣,才反应过来景砚指的是乔玉,原来的太子侍读。
两天前,禁卫军来人将东宫的内侍宫女都发派了出去。
景砚暗下嘱托周明德,把乔玉换了身小太监的衣服,隐下身份,塞到那群宫人里头了。
不过时间仓促,景砚只来得及讲了几句话,也没亲眼看到他被送出去。
乔玉的身世复杂,和陈家、宫里的渊源很深,又一贯被太子藏在东宫里,很少出来。
周明德没怎么接触过乔玉,单是听了他的父母亲族,就没有一丝好感。
他道:&ldo;殿下何苦还惦念着他?他的姨母是那冯贼,如今的情景,以后大约是要如鱼得水,前程似锦的!&rdo;
那冯贼指的便是冯贵妃,近年来颇受恩宠,还诞下了两位皇子,一位公主,一直属意于凤座,虎视眈眈。
她父亲也是一位将军,不过上头一直有陈勋压着,功劳不显,早有怨言,此次的事情,冯家也不知道在里头动了多少手脚。
景砚扶着额角,不紧不慢道:&ldo;乔玉他,总归是个孩子,这些事也不懂得。
况且,那孩子若是现在还待在东宫,你以为他还活得成吗?&rdo;
周明德若有所思,才明白了过来。
冯贵妃当年把乔玉送到东宫,也没打算再把这孩子活着带回去。
现在宫里的境况如此,乔玉死在东宫里,反倒合了冯贵妃的心意,正好在御前再告太子一状。
其实多上这事,或是少了,于景砚来说,都是无碍的,反正压在他身上的罪名污点已经足够多了。
可他还是在百忙之中安排了乔玉稳妥地离开,还叮嘱了几句,要他在三日后再向别人表明冯贵妃侄子的身份,且一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容不得冯贵妃不认,暗下毒手,可谓是为乔玉想的再周全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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