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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身立在院子里,犹如冬日里淋了雨的病猫般,浑身难以遏制地颤了一颤。
下一刻,院儿里传来期期艾艾的声响。
薛泫盈两眼红着,朝那门扉逼近了数步,身子便停在门前,低着声哀告:“求求你…求求你…且先放我进去……”
边是低泣着,边是不断地嚼念着同样的话,如同魔怔了一般。
屋内,应无相正拭着手中一把宽刃。
烛色加衬下,刀锋冷恻,应无相一张清举之容,也渐渐显出不耐。
薛泫盈自知是个又笨又死心眼儿的,尽管此刻性命攸关,她深知办不成这事儿,极可能令自个儿的官人打死,却也没别的法子。
别的她不敢,旁的她想不到。
薛泫盈将泪一抹,心中彻底沉了下去。
若再不成,便向李昌松求些好话罢?万不能再学上一世,冲他显怒逞威便是。
思及此处,薛泫盈心中又显出几分生机。
脚下步子刚要抬起,只见那扇雕花木门倏然间又敞开一条宽缝。
那应无相立在门后,身姿挺阔,手中拎着把鬼头大刀,鬼头袤方,刀厚且阔,迎着院内蟾光,愈显得阴寒悚然。
薛泫盈登时便念起上一世的应无相,彼时他面不改色地一刀劈了豫王尸首,手持刀体,细细磨着那头骨。
末了,应无相脸上浮出些许讥笑,添上一句:“用于装盛蛇酒,甚好。”
此时妖僧堂而皇之地立在她身前,手中明晃晃提了把鬼头大刀,薛泫盈的面色陡然一白,多少话都哽在喉间,浑身打颤。
应无相后知后觉地发觉此刻拎刀而立,一见隔壁那小媳妇儿的脸煞白颓然,自知将人吓着了。
他将身侧过去,沉厚的刀体在应无相手中如一节弱柳,被轻飘飘地掷在桌上,发出“叮咣”
的一记闷响。
应无相压声道:“进来吧。”
说罢,他步回屋中,兀自坐在油灯前,再度拭起桌上那段刀刃。
薛泫盈的脚步沉沉地顿在原地,思虑再三,唯有一咬牙,抬腿迈了进去。
虽然两人上一世做了数年的近邻,但这还是薛泫盈头一回迈进应无相的院儿里、屋内。
上一世,人人都对这个刽子手避而不及,认为村上有个日日杀人、砍头的刽子手,若是跟他走得近,必然紧了晦气。
因此应无相的院落处在村中最南角,四下都没几处居厝。
唯李家是个穷户,掏不出多余的钱财来另盖新屋,也只能随着这位刽子手做邻舍。
因着实在好奇,薛泫盈谨小慎微地掀起些目光来,想瞧瞧这未来的黑衣宰相,住的是个怎样的妖魔洞?
听村里老人说,刽子手家中都要供奉神佛的。
每每行完刑回到家中,便要烧柱香、烧些纸给罪犯,以祈那些魂灵莫要缠绕左右。
然而应无相屋内供的却不是什么神佛玉像,却是一把把鬼头阔刀,在烛光相映下,各个儿寒光乍现,尤为可怖。
薛泫盈急匆匆地将目光收了回去,心中突突跳着。
日夜面着屠杀凶器,是如何睡得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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