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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
泰来队长忽地站起,吼道,正在要紧弦上,他却气得急得说不出话来,腿簌簌抖着,嘴上却鼓不出劲来。
“不能骂人啊!”
九娃仍不起性,很有修养的样子。
老葛站起,很不满意地盯了泰来一眼,制止了他的冲动,然后说:“九娃提的问题值得思考。”
“啊!”
泰来坐下来了,千锤打锣,一锤定音,葛队长已经明显表态了,他泰来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看到咱贫下中农之间闹矛盾,我心里很难受!
深深地痛恨阶级敌人分裂贫下中农队伍的罪行!”
九娃痛心疾首地表演着,然后一挥胳膊,大义凛然地说,“为了加强咱贫下中农团结,破敌人阴谋,我——”
他面向群众溜了一眼,又盯住葛队长,“我给泰来队长五十块钱,啥话不说了!”
泰来简直料不到九娃使出这一个杀手锏!
自己已经被纳进口袋了。
“好!
九娃顾全大局的做法是值得欢迎的!”
葛队长回过头来,兴奋地瞧着泰来,“你也得有点高姿态啊!”
泰来立起,朝前走了两步,瞧一眼葛队长,又瞧瞧社员。
“把问题搞清,谁讹谁的钱?该谁往外掏,谁就往外掏!
我的姿态低!
就这低!
要高也能高,怎么不能高呢?我宣布不要五十块钱了!
全当……全当给鬼烧了阴纸了……”
会场静默。
九娃那张阴阳脸仍然不动声色。
葛队长恼恨地盯着这个破坏了已经趋于大团结的气氛的拗队长。
“我宣布辞职!”
泰来说罢,走出会场,背着手,走进空寂的街道,吓得路上觅食的母鸡扑着翅膀跳开去了……
性格执拗而体魄健壮的泰来队长躺倒了。
他的粗壮结实的腰板,一年四季,白日里很少挨过炕面。
他从来不患感冒,消化系统的机件又运转得特别正常,干活是极富于韧性的。
现在躺在炕上,茶饭不香,胸膛憋胀,脑子沉闷得像扎着几道粗麻绳,只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才松泛一些。
老伴吓坏了,请来村医看了两回,不顶用,就围在炕边催促他到县医院去。
他不想动弹,连任何人的面也不想见,烦透了!
他在许多秦腔戏里看到过浆子官,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党里头,也有这号浆子官。
老伴出出进进,大声恶气咒骂着,除了骂九娃,连葛队长一齐裹进去骂。
他不反感,听着老伴那刻毒的骂声感到解气,胸脯里能得到短暂的,药物也不能达到的松泛和缓解!
从来遵守着勤劳,正直的家训的泰来队长,很少和乡亲们打架骂仗(打架骂仗在中国农村的传统道德里也是不光彩的事),现在不仅不制止老婆骂,他简直想跳起来,蹦出门,站在小王村的街心十字,跳起来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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