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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四五回只是一般记录。”
王育才听了就哑了口,像是中了一位法咒无边的禅师点来的定身法,立在那儿僵住了手脚。
秋蝉用独轮小推车刚刚拉回一车包谷秆子,满脸淌着汗,解开捆绑的皮绳,再把干透的包谷秆子垒堆在场院里。
邻居一位抱着奶娃的小媳妇半裸着胸脯,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说:“嫂子你而今还拉那包谷秆子做啥?我要是你连麦子都不种了。”
秋蝉笑笑,继续卸下车上的包谷秆子。
这种话她已经听得太多不屑解释。
她去鸡场买小鸡,女人们甚或男人们见了也说:“秋蝉你如今还买那些毛糙子货做啥?”
她去卖鸡蛋,人见了又说:“秋蝉你而今咋还卖鸡蛋?你该吃鸡蛋才对哩!”
她干啥人都说她不该干啥。
应该吃好的,应该睡,应该逛,应该好吃好睡好逛好好享福。
这其中不言自明的原因是她的男人而今挣了大钱了,钱多得乡党邻里无法猜清估准其数目,总而言之多得很。
秋蝉何苦还要一篮一篮卖鸡蛋一车一车拉包谷秆子呢?秋蝉虽然最清楚自己究竟存下多少货,绝对不像人们纷传的那么厉害,倒是确也攒下了万儿八千的存款。
无论如何,她在感到虚名徒有的压力的同时也感到许多被人羡慕的愉悦。
截至现在,她还不曾打算好吃好睡好逛。
她继续精心养鸡继续咬紧牙关卖鸡蛋,继续拉包谷秆子当柴烧既节省了买煤的开支又烧热了火炕。
育才给她买下电褥子她锁在箱子里不用。
对人说是怕触电怕睡不踏实,其实是怕花了电费。
电费公家收二毛二本村电管员收三毛五。
电管员私抬电费而且理直气壮:“而今小自一根针大至彩电哪一样价钱没翻几个斤头?要说没涨价只剩下良心反倒掉价了。
我管电电不涨价难道叫我喝风吃屁不成?”
秋蝉就憋足劲儿拉包谷秆子,省了煤又省了电,你涨得再贵总不抵我不用不买。
车上还剩下一抱包谷秆子没有卸下来,她的大儿子小强骑着自行车放学回来,把一只黄皮信封塞到她手里。
她看看落款竟是桑树镇民事法庭几个红字就不由蹙紧了眉头,一道不祥的阴影立即弥漫过心头,她撕拆信封的手指紧张得发抖。
信是一页铅印的传讯通知,要她后日到桑树镇法庭过堂,她的男人王育才提出要和她离婚,已经申诉到桑树镇民事法庭了。
说是晴天霹雳一点也不过分。
秋蝉看罢传讯通知,眼前一黑险乎栽倒,一股恶心的浊气从腹腔窜起冲到喉咙口就堵在那里。
她的儿子小强一手扶住车子一手搀住母亲,吓得惊叫起来。
那个给娃子喂奶的小媳妇跑过来,一边搀扶她一边瞅着掉在地上的信皮和信儿,再也不说嫂子不该拉包谷秆子的玩笑话了。
秋蝉已经没有力气卸下小推车上最后一抱包谷秆子,强挣着走回家去,扑倒在炕上就嚎啕起来。
她感到羞辱又感到委屈。
她没有丝毫的精神准备,无法承受这晴天霹雳般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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