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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极知道他走后,这见空便该是新寺的主持了,于是道:“可曾执着于文字?”
见空终究修了近三十年禅,旋即知道这位新佛在考校他点拨他,便急忙道:“不曾执于文字。”
夏极道:“你是执了才不曾呢,还是不执才不曾呢?”
见空:...
夏极又道:“想明白了告诉我。”
“是。”
于是见空也不离开,跪在月色里。
他面相端正,身形很瘦,灰色僧袍在长风里猎猎而动,贴着他枯槁如老竹的身形,双手合十间,如在聆听教诲般闭目垂首,只不过因为心神无碍,长期的积累终于重开了堵塞,而开始爆发式突破了,这让他气血更为沉静,也更为磅礴,就如大河的浪涛拍打着绝壁,即便隔着皮肤也能隐隐感到那种雄浑的力量。
夏极继续书写经文。
一写便是一夜。
累了,就托腮调息,稍作休息。
待到再一个早晨,青霜锁道,寒风飒飒,大日从东而起,刺破天地黑暗。
幸好雷音寺封山,否则若是有香客来到此处,定然是惊惶着把雷音寺的覆灭传诸山外,把大商七皇子的再一宗暴行揭露于世人之前。
僧侣们早早起了床,分出三边,一边顾着日常斋食,一边去收拾着二重门内的废墟,整理残存经文,更多的则是去了第六峰的藏物大库,他们需要重建寺庙。
但寺庙叫什么,他们还不知道。
所以,见空还在跪着。
夏极抄的差不多了,看他还不曾悟,于是再问了一句:“你过去诵过的经书里有多少是佛说的,多少是魔说的?”
也不待他回答,夏极又问了第二句:“我讲的经里有多少佛,多少魔?”
见空想说什么,但如哑巴般只是张着嘴无法言语,他参不透这禅机。
夏极轻轻叹了口气,这僧人终究是天资差了点,于是也不揭示,只是道:“还叫雷音寺。”
见空道:“弟子愚笨,谨遵佛言。”
“你也换个法号吧,想叫什么?”
“弟子十八入寺,如今四十有六,囚了魔念二十八载,直到昨天才明白囚住的不是魔,而是佛,弟子余生不愿再被囚住,想称法号——自在。”
“可。”
...
...
僧侣们重为如来佛像镀着金衣,重新设立经文阁,并整理着书册,其中不少是夏极点名了需要送至皇宫去的。
夏极站在山巅。
须弥第五峰是禅院大殿。
第六峰是藏物大库。
第七峰据说原本是灵园炼丹的地方,如今可惜已经成了荒地了,曾经的炉鼎也破烂生锈了。
第八峰却是一个谜,即便自在也不知道那峰是作甚用的,只道是普普通通的荒山。
第九峰却是传说之山,最近的传说便是曾有仙人停留手谈对弈,一盘烂柯棋,入局执迷便会在落下一子的功夫里苍老白发,走完一生。
大商的皇子停下抄写经文,他先来到了第六峰。
而此处的藏物大库里并没有留下什么珍贵物品。
物资、普通法器不论,其余便只剩下两串暗淡的如来念珠,一方落满灰尘的破败灯盏,据说这灯曾是上古燃灯派系的法器,点燃之后,可绽天地光明,可吞一切黑暗,可破一切迷障,可安一切神魂。
但夏极试了试那灯,却发现灯里的力量早就彻底消散了,待到再放下,那破败不堪的灯盏终于走完了寿元,才一落地就“哐当”
一声全部解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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