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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有清醒之时,也只来得及嗅见满室药香,看见司徒将军坐在榻边的模糊人影,在自己骨瘦如柴的手臂上哆哆嗦嗦地画几道新符,纵然想唤那人坐近一些,拽住他一方衣角道谢,也是喉头腥甜,难以出声。
有一日赵判官再次醒来,恰好听见司徒靖明在窗下与人争执。
也不知司徒靖明是如何指摘的,那小童哭得极委屈,抽抽噎噎地道:&ldo;将军,我当真把信送到了,是许大夫不信……&rdo;
赵杀听得心中一颤,而后两人声音骤低,赵判官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听见司徒靖明道:&ldo;备好纸墨,我亲自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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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判官心中忽然怕得厉害,想说些什么话,但喉中仅能发出嘶哑之音。
他拼命撑坐起身,想弄出什么动静,叫司徒靖明进屋。
可他如今境况,即使发现床头咫尺就摆着一张小案,上面还有盛药的瓷碗,也只能拼命侧过身去,将手一点点挪到榻边。
等赵杀满头大汗,伸长了手,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去够案上瓷碗,还未碰到,人就身形不稳,摔倒在地,一时间周身剧痛,手脚受脱臼骨裂之苦,半天挣不起来。
直至司徒靖明大步走进屋中,赵判官仍强睁着眼睛,嘴唇干裂,从中挤出含糊不清的呓语,似乎想叮嘱他什么话。
司徒靖明蹲下身,轻轻看他伤势,利落接好脱臼之处,将人抱回榻上,又走到门外,遣小童重新去请陆续辞去的几位大夫,忙完一切,见赵杀仍醒着,这才低声安抚道:&ldo;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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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杀慌得摇头,只是这一丁点动作,也叫他冷汗潺潺,苦不堪言。
司徒将军静静看了他一阵,突然问:&ldo;你不希望我写信?&rdo;
司徒靖明眼中慢慢冷了下来,似乎与赵杀相识已久,不过只言片语,便能知他禀性,探他心神。
那人轻声问道:&ldo;你怕自己病入膏肓,药石罔效,叫他来看,不过是白白惹人伤心一场?&rdo;
赵杀未想到他如此善解人意,眼中透出一点希冀之色。
司徒靖明那双凤眸冰凉如水,微微冷笑道:&ldo;也是,你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相干?&rdo;
说罢,正要起身,赵判官总算拿尚能动弹的食指,勾住他衣衫一角。
司徒靖明身形一僵,半晌,才道:&ldo;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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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判官适才朦朦胧胧地一望,只觉司徒将军生起气来,眉梢微扬,嘴角微勾,容貌比寻常时候还要好看三分,被他一训,情不自禁地便把曲起的那根手指伸直,老老实实地放司徒靖明离去。
待几位老大夫蒙上面帕进门,为他正骨敷药的时候,赵杀还念念不舍地强睁着眼睛,想着那人平日里不肯声张的温柔。
旁人但凡待他有一分好,赵杀总忍不住想还诸十分。
可从前身强力健,能当马前卒,能为刀下鬼,如今只剩百无一用的一介残躯,又该如何相偿呢?
第三十七章
他昏昏沉沉睡了许久,醒来后,这病又重了几分,人躺在病榻,有片刻工夫,还以为自己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了。
好在破晓之后,斗室大亮,院外嘈杂,赵判官总算能看清数尺方圆,听见一丝人声。
赵杀一个人喘了许久,想再一次画几道新符,善终善始,以免连累了他人。
但等他将手抬起些许,愕然发现手背上多了一枚白色桃花印。
赵判官以为是自己眼拙,竭力辨认了半天,那枚白色桃花印仍夭夭开着。
他一时惊惧难言,四下打量,除去床前有一重被金钩勾起的布帘,室中并无其他藏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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