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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最终超过了所有对死亡的恐惧。
我把图画一张张收好,放进一个卷宗夹,穿上厚重的罩衫,飞快地跑出屋外。
我笔直地邻近的清真寺走去,假装没看见听到哭喊前来分担痛苦的一位邻居老妇人,她手里牵着一个流鼻涕的小孙子,小孩显然对于突如其来的游感到欢欣鼓舞。
阿訇称为&ldo;家&rdo;的,是一个小小的房子,就像一个小老鼠洞一样。
与它接邻的是一座最近新建的豪华清真寺,有着巨大圆顶和宽敞的庭院;与这座招摇浮夸的建筑物相比,阿訇的家实在小得丢人现眼。
位阿訇,就像我经常看到的一样,正一点一点扩张他冰冷、窄小、所谓&ldo;家&rdo;的老鼠洞,把边界往外延伸,进而霸占了整座清真寺,并且毫不在意自己的太太在庭院尽的两棵栗树中间,拉起一条晒衣绳,大剌剌地挂上肮脏褪色的湿衣服。
我们躲开两条凶猛野狗的攻击,它们,也和阿訇生一家人一样,跑进庭院占地盘。
阿訇的儿子们拿出了棍子在哄狗,我和阿訇两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去,退到了一个角落。
经过昨天的离婚过程,加上我们没有请他主持婚礼仪式‐‐他想必对此怀恨在心‐‐我可以从他脸上读出:&ldo;看在老的分上,现在又有什么事?&rdo;
&ldo;姨父大人今天早上过世了。
&rdo;
&ldo;愿真主怜悯他,愿他在天堂安居!
&rdo;他善意地说。
为什么我要在话里加入&ldo;今早上&rdo;,反而愚蠢地把自己牵扯进去?我在他手里又放了一枚金币,和昨天我给他的那些一模一样。
我请求他在每日例行祈祷的召唤开始前,为死者朗诵祷词,并派他的弟弟上街去向全区居民宣布我姨父去世的消息。
&ldo;我弟弟有一个半盲的好朋友,我们几个人可以替亡者施行最终的净身沐浴。
&rdo;他说。
还有谁会比一个瞎子和一个半傻的人更适合清洗姨父大人的尸体呢?我跟他说葬礼仪式的祷告将在中午举行,会有许多宫廷、公会和神学院的重要人物及群众参加。
我没有向他提任何有关姨父大人的面孔和头颅的破烂状态,因为我很早就决定这件事必须向更高层的人禀报。
由于苏丹陛下将委托我姨父编书的资金账款由财务大臣管理,因此我必须第一个向他报告凶杀事件。
为了能够进宫达成这个目的,我前往拜访了一位室内装潢师,他是我已故父亲的亲戚,从我小时候起就一直在冷泉门对面的裁缝店工作。
找到他后,我亲吻了他满布斑点的手,恳切地解释说我必须晋见财务大臣。
他叫我在一旁等着,周围有几个头发日益稀疏的学徒正在缝制窗帘,他们把铺在腿上的色丝绸层叠着缝起来。
接着,他要我跟随一位裁缝总管的助理,他正准备前往皇宫丈量尺寸。
穿过冷泉门,当我们爬上游行广场时,我知道要经过圣索亚清真寺对面的工匠坊,好在我不用马上就进去,否则我将不得不向诸位细密画家宣布这件凶杀案。
像平常一样,游行广场越是冷清,我就越是觉得它格外忙碌。
每当议会召集时,通往议会宫廷的请愿者门前总会排满请愿的人,然而此刻没有半个人影,仓库附近也没有任何人走动。
虽然如此,我却似乎听见不绝于耳的喧哗声从各处蔓延过来,从病院的窗户、木匠的工匠坊、面包店、马厩、柏树丛间,以及牵着马匹站在中门口的马夫。
我把自己的惊惶失措归因于即将通过中门,或称致敬之门(我带着敬畏仰它的宣礼塔),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穿越它。
来到城门边,我不敢望向人们说刽子手随时待命的地方,也无法向城门的守卫隐藏我的躁虑不安。
们质疑地瞥了一眼我手里的一捆装潢织锦布,我故意带着这个道具,让旁人以为我是在协助我的裁缝向导。
踏进议会广场,我们立刻被一股深沉的寂静包围。
我从额头和颈部的血管中都能感觉到我的心在狂跳。
这片我的姨父和其他拜访过宫廷的人津津乐道的区域,像一座优美无比的天堂花园,在我面前展开。
然而,我并没有感觉到进入天堂的狂喜,反而充满了战栗与虔敬。
我觉自己只不过是丹陛下的一个卑仆役,而此刻,我更彻底明白了,苏丹陛下确实是凡间世界的根基。
我看着悠游于青葱草木间的孔雀、链在喷泉上的黄金杯子,以及身穿绸缎袍的大宰相传令官(他们走动的时候双脚似乎都不接触地面),感到能够效忠我的君王,自是无比幸的。
毫无疑问地,我一定会完成苏丹陛下的秘密书本,而其中未完成的图画就夹在我的胳膊之下。
我茫然地尾随裁缝师傅,眼睛紧盯着议会高塔,像被下了符咒般迷乱失心,此刻,恐惧已取代了极致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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