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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2页）

个人，一旦只认&ldo;死理&ldo;（书上讲的道理），往往就不大认得&ldo;活理&rdo;（人情世故）了。

所以，一个读书人，如果在某件事上犯了傻，人们就会说他&ldo;毕竟是书生&rdo;。

然而，一个读书人，又是不能没有一点&ldo;书生意气&rdo;的。

读书人怎么就不能没有&ldo;书生意气&rdo;呢？因为读书的目的原本就是养气。

养什么气？意气。

什么是意气？意气就是真性情。

&ldo;由来意气合，直取性情真。

&rdo;（杜甫）性情相近，也叫意气相投。

性情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吗？为什么还要靠读书去养？因为真性情是很容易丧失的。

功名利禄富贵荣华之类且不去说他，至少诸多的现实问题你总不能不考虑。

生活是很实际的。

在现实中求生存的人也不能不实际一点，何况趋利避害原是人的本能？谋生的艰难，名利的计较，时时都在消磨着我们的真性情，或以其利，或以其害，或以其&ldo;挡不住的诱惑&rdo;，或以其&ldo;顶不住的威胁&rdo;。

名僵利锁，霜剑风刀，不堪重负的人一路踟蹰前行，坎坷曲折，身心交瘁，其真性情又能所剩几何？所以，别看&ldo;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rdo;，一旦走进社会，往往就会换了一个人。

能够保有这份&ldo;书生意气&rdo;的，其实并不太多。

看来，真性情实在很难保存在现实生活中。

由是之故，它便只能保存在书本中。

实际上，人类之所以要有书，尤其是要有那么多哲学书和文学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自己的精神有所寄托，灵魂有所安顿，真性情能有一个地方存放，或者能有一个时候重温。

因为哪怕你为生活计，不能不把真性情遮掩起来，但，夜深人静时，你总还可以读书。

于是，书，便成了真性情的寄寓之地，而意气也得靠读书来滋养。

大约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吧，书便每每和剑联系在一起。

&ldo;一卧东山三十春，岂知书剑老风尘&rdo;（高适）；&ldo;莫怪临风倍惆怅，欲将书剑学从军&rdo;（温庭筠）。

书生和剑客一样，都不能没有意气。

剑客重然诺，轻生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侠肝义胆全凭一股气支持着。

书生也一样。

真正的书生，上马杀贼，下马糙檄，慷慨陈词，仗义执言，&ldo;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rdo;。

这才叫&ldo;书生意气&rdo;，这才叫&ldo;书生本色&rdo;。

所以，一个人，如果没了真性情，就不配叫做读书人了。

同样，一本书，如果不是用真性情写的，就不是好书，甚至不能叫书，不配叫书，顶多只能叫做&ldo;伪书&rdo;。

不是说读书人就高人一等，更不是说&ldo;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rdo;。

不是的。

我要说的只是，世上不能只有读书人，也不能没有读书人。

正如一个读书人，不能动不动就意气用事，但也不能一点书生意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