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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维持这个动作,许久才放松了衬衣下没人注意到的,绷紧的肌肉。
办公室隔音效果甚好,将外间的喧嚣忙碌隔离在外,有效营造出了一种短暂虚假、但格外令人安心的寂静。
昨晚离开时拉上的窗帘还维持着密密实实的状态,天光从缝隙间穿过整个办公室,投射出笔直倏而曲折的光带,正好穿过严峫面前,让他能清清楚楚看见空气中上下飞舞的浮尘。
严峫终于放开了紧抓门把的手,一步步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从裤袋里摸出了那张照片。
年轻的一级警督江停在空中盘旋,随即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他面前。
“他也是听上面吩咐办事,已经一年多没干其他的,光到处去找小姑娘了……”
“年龄相貌性别都得对,肩膀那儿得有个痣,还必须长得特别漂亮、性格刚烈强硬……”
刚烈强硬,这就是黑桃k对江停作为一名警察的评价?
严峫向后深深靠进椅背里,眉头紧锁,望着虚空中漂浮的光点。
如果一名毒枭对缉毒警的评价是这四个字,那起码能说明这个警察没有做出背叛自己职责的事情。
但如果是这样,为何他要以江停为原型,来一遍遍重演关于背叛和行刑的剧本,尤其江停在他心目中还始终是被背叛的一方?
严峫慢慢摸出一根烟,打火机喀嚓蹿出淡蓝色的火焰。
他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直到现在警方都认为李雨欣所目睹的两名受害者来自第一起连环绑架,但这其实是毫无依据的。
如果那只是一次手段生涩的模仿作案,那么是否可能在之前还有一起不为人知的绑架,而江停是首批两名受害人之一?
如此一来,黑桃k对行刑时间的精确执着,以及充满了致敬和复刻感的仪式,就有顺理成章的解释了!
——不过,谁是另一名受害者?
是铆钉吗?
昏暗空旷的办公室内,烟头红光明明昧昧,烟灰从指间落下,但严峫毫无觉察。
记忆就像书页般哗啦啦往前翻,他的视线回到那天深夜废弃公路上,狙击手肆无忌惮地面对着枪口大笑,说:“你不是枪法很好吗?来,对我开枪,就像你杀死铆钉那样!”
铆钉仿佛江停的某个禁语,是他血腥过去中浓墨重彩的一笔,是某种在冥冥中令他再也无法扣下扳机的力量。
严峫几乎能想象黑桃k是怎么威胁江停的:“如果不杀了铆钉,你们就要一起死在这里!”
或者“手|枪里只有一发子弹,你想杀死他还是杀死你自己?”
在极端生死的情况下,人做出什么选择都不足为奇。
但——某个奇异的声音从心底缓慢升起,阻止了严峫的思考。
江停没有选择杀死铆钉,那声音说。
没有任何证据,也缺少慎密的推理,所有判断根据都来自于他对江停的日常观察和直觉,除了“我觉得”
三个字外,没有丝毫力量足以扭转刑侦人员出于理性的判断。
严峫呼了口气,试图把铆钉放到绑架案的另一名被害人立场上,以此作为基点再次展开思考。
但就在此时他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怪异,无论如何挥之不去。
如果铆钉是另一名被害人,那么他冒死为警方提供的情报是正确的,他背叛江停什么了?
更关键的是,黑桃k的目标自始至终是两名彼此爱慕的少男少女,而铆钉作为警方卧底,有多少可能性以这种暧昧的立场参与到绑架案里?
严峫一手夹着香烟,目光闪烁,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隐约而骇人的猜测——
也许在这一年一度固定重演的血腥戏剧中,被行刑的那个背叛者角色,从最开始就不是铆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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