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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2页）

墨水河南边的公路已差不多修好，大车小车从新修好的路上挤过来，车上载着石头黄沙，都卸在河南岸。

河上只有一座小木桥，日本人要在河上架一座大石桥。

公路两侧，宽大的两片高粱都被踩平，地上像铺了层绿毡。

河北的高粱地里，在刚用黑土弄出个模样的路两边，有几十匹骡马拉着碌碡，从海一样高粱地里，压出两大片平坦的空地，破坏着与工地紧密相连的青纱帐。

骡马都有人牵着，在高粱地里来来回回地走。

鲜嫩的高粱在铁蹄下断裂、倒伏，倒伏断裂的高粱又被带棱槽的碌碡和不带棱槽的石滚子反复镇压。

各色的碌碡和滚子都变成了深绿色，高粱的汁液把它们湿透了。

一股浓烈的青苗子味道笼罩着工地。

罗汉大爷被赶到河南往河北搬运石头。

他极不情愿地把骡子缰绳交给了一个烂眼圈的老头子。

小木桥摇摇晃晃，好象随时要塌。

罗汉大爷过了桥，站在河南，一个工头模样的中国人，用手中持着的紫红色藤条，轻轻戳戳罗汉大爷的头，说：&ldo;去，往河北搬石头。

&rdo;罗汉大爷抹一把眼睛‐‐头上流下的血把眉毛都浸湿了。

他搬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从河南到河北。

那个接骡的老头还未走，罗汉大爷对他说：&ldo;你珍贵着使唤，这两头骡子，是俺东家的。

&rdo;老头儿麻木地垂着头，牵着骡子，走进开辟信道的骡马大队。

黑骡子光滑的屁股上反映阳光点点。

头上还在流血，罗汉大爷蹲下，抓起一把黑土，按在伤口上。

头顶上沉重的钝痛一直传导到十个脚趾，他觉得头裂成了两半。

工地的边缘上稀疏地站着持枪的鬼子和伪军。

手持藤条的监工，像鬼魂一样在工地上转来转去，罗汉大爷在工地上走，民夫们看着他血泥模糊的头，吃惊得眼珠乱颤。

罗汉大爷搬起一块桥石，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背后响起一阵利飕的小风，随即有一道长长的灼痛落到他的背上。

他扔下桥石，见那个监工正对着他笑。

罗汉大爷说：&ldo;长官，有话好说，你怎么举手就打人？&rdo;

监工微笑不语，举起藤条又横着抽了一下他的腰。

罗汉大爷感到这一藤条几乎把自己打成两半，两股热辣辣的泪水从眼窝里凸出来。

血冲头顶，那块血与土凝成的嘎痂，在头上崩崩乱跳，似乎要迸裂。

罗汉大爷喊：&ldo;长官！

&rdo;

长官又给了他一藤条。

罗汉大爷说：&ldo;长官，打俺是为了啥？&rdo;

长官抖着手里的藤条，笑眯眯地说：&ldo;让你长长眼色，狗娘养的。

&rdo;

罗汉大爷气噎咽喉，泪眼模糊，从石堆里搬起一块大石头，踉踉跄跄地往小桥上走。

他的脑袋膨胀，眼前白花花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