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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第3页）

指导员早已面色灰白、气喘不叠了。

父亲立在他的上水，减缓了河水对他的冲激，他依然站立不稳。

指导员一头撞在父亲胸脯上，把父亲从梦幻中惊醒。

链条嘎吱吱停住。

父亲扶住指导员，吩咐身边两个民夫把他送上岸。

指导员昏厥过去，没有了挣扎能力。

链条闪开一条大空缺，父亲舒开长臂，弥补了空缺。

他大臂轮转，动作优美潇洒，一袋袋米落到他手中，又从他手中飞出，一点也不耽搁。

父亲大显身手，民夫们赞叹不止。

最后一袋米过了河，民夫们竟直直地立在水中，没有人想离开。

直到北岸有人吼叫：&ldo;米运完了，快上来呀！

&rdo;

父亲说：&ldo;上去上去，命令你们。

&rdo;

他伏下全身在水里，带着头往岸上冲。

手脚并用，狗刨姿式，打得浪花蓬蓬如树，民夫们怪声吼叫，恰如一群顽童。

上岸之后，父亲领着民夫在岸上跑步，二百根裸体一片黑光，二百根肉棍子很难看。

呱唧呱唧满岸响。

毛驴&ldo;昂儿昂儿&rdo;大合唱。

驴叫声把父亲从嬉闹中拉出来，他说：&ldo;弟兄们别闹了，快把木轮车行李衣服渡过河，回头来赶驴。

&rdo;

木轮车漂浮，过河顺利。

毛驴是一种复杂的动物，它既胆小又倔强，既聪明又愚蠢，父亲坐骑的蛋黄色小母驴是匹得了道的超驴，基本上不能算驴。

毛驴们畏水，死活不下河，好不容易七手八脚推下去一匹，蹄腿刚一沾水又蹿上来。

驴叫人忙，拳头巴掌起落，驴蹄起舞，驴尾巴拧绳子，驴眼里充满恐怖与恼怒，父亲挥舞着盒子炮吼叫：&ldo;我枪毙了你们这些驴杂种！

&rdo;驴们不怕骂，照样调皮如旧。

一位民夫说：&ldo;余连长，拿这些驴没办法，放了它们吧！

&rdo;父亲说：&ldo;不行，靠它们拉车呢！

&rdo;&ldo;他们不过河怎么办？&rdo;

父亲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ldo;有了，快用褂子裤子把它们的眼蒙起来。

&rdo;衣服已运到对岸，民夫们骂着驴过河取衣服，父亲说：&ldo;别骂驴了，骂我吧，怨我指挥不周。

&rdo;

衣服取回来，一件件蒙住驴脸，驴眼前一片漆黑。

有一匹强驴死活不让蒙眼，用蹄子踢人，还龇着白色大牙咬人，挨了一顿拳头，打得窜屎汤子，老老实实蒙了眼。

父亲命令：&ldo;转圈，拉着它们转圈，转迷糊了这些驴杂种！

&rdo;

民夫们遵命拉驴转圈，一圈一圈又一圈，不知驴晕不晕人都有些晕，父亲说：&ldo;快点快点，趁着晕劲牵它们过河！

&rdo;

民夫与驴踢踢踏踏跑下河，驴在水里发脾气，斜跑横窜不走正道，被人抓紧了僵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