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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的院子也是泥巴做的墙,原先是篱笆墙,后来花母总疑神疑鬼觉得会有人偷看,才咬牙请人盖了墙,对木兰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可以在院子里织布,她织累了就会抬头看看天空,这大约是她织布多年眼睛还是很好的原因之一。
一进家门,木兰就愣住了,她用过的老旧织机前,她五岁的妹妹正坐在那儿织布。
弟弟则是在院子里欢快地跑跳,见到她进门,这小娃娃高兴地冲过来阿兄阿兄地叫着。
木兰下意识地一手抵住弟弟的脑门,把他向后推了推,看向妹妹,“她、她织布……”
花母把牛牵进院子里,顺口道:“你妹妹孝顺,现在织布都有模有样的了。”
一回头看到木兰把弟弟向后推,她连忙呵斥道:“干什么呢,别叫他摔了。”
木兰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织布的妹妹面前,把她抱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脊背像是安慰,随后一脚踹在织机上,把本就破旧的织机踹得散了架。
花母吓懵了,花小弟也吓得向后一坐,坐倒在地,他张嘴就要嚎哭起来。
木兰平静地道:“卖牛,买地,咱们家以后不织布,留一头牛耕田。”
花父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木兰看向他,忽然说道:“我的户籍原本是可以改动的,但我已经服过兵役,这户籍就改不了了,否则全家论罪。
阿爹,我以后要出门,要耕田,服兵役。”
花父指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花家是没有田地的,祖父那一辈买的田在分家时都被亲戚占走,所以花家一直过得很穷,花父年轻时作为募兵进入军队,军饷待遇优厚,但他极少寄钱回家,木兰也是这次自己去了军队,才知道有许多士卒会把军饷拿去花销,或是赌钱,或者嫖妓,她不想知道花父的钱花在哪里,但她知道,这个家她可以做主了。
花母气得骂骂咧咧,花父什么都没说,木兰把妹妹抱着往外走,她准备卖牛买地,得先在村里打听清楚。
身后忽然传来阿娘的哭声,木兰连头都没回,她这次从军经历了很多,脑筋也会转了,那一夜她辗转反侧听着阿娘的哭声,现在想来,哭声没有哽咽,那是干嚎给她听的。
阿爹呢?阿爹总是沉默着,仿佛什么恶事都是阿娘在做。
比起那两间泥巴屋,村人对木兰的态度是很友善的,去打一回仗,弄回来六头牛,这就是本事人啊!
还有年纪大的妇人拉着木兰问,在村里有没有喜欢的小女子,木兰犹豫片刻,只道:“还没想过。”
她没想过婚事,她真的能够一辈子做花大郎,永远不嫁人,不生孩子吗?
木兰有些害怕,也有些暗暗兴奋,千百年来女人都是本本分分地过,在家为奴为婢,嫁人当牛做马,她从生下来就是花大郎,从生下来就承担了一切,她代父从军,杀敌数十,既然男人能做的事她也能做,那她为什么,不能跳出这个樊笼呢?
脑子一热,脑子很热,木兰抱着妹妹就差在村里跑上几圈了,直到天黑,她才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推开家门。
花母没做饭,灶里没生火,屋里老夫妻俩正说话,木兰推门的动静不小,花母一下子起身冲出来,想再试试,木兰平静地盯着她看,花母骂了几句,声音还是小了一些,“你总不能一辈子当个男人……”
木兰问她,“我为什么不能?”
花母噎了一下,她总觉得这个以往很听话懂事的孩子去了一趟外面,回来心都野了,还不是一般的野,吓也吓不住,骂也骂不动,一辈子生活在乡间的老太太除了哭闹骂人,也实在没有别的什么法子。
花父沉默许久,开口道:“你要买田,这田得你自己去种,以后分家,你不能按长子的例分,这田,得有你弟弟的一半。”
木兰想了想,点头,“可以。”
除了这个,花父别的什么都不在意,能谈得拢是很好的,花母对分一半的田有些不满,可也只是嘀咕了几句,试图向木兰解释一个弟弟有多么重要。
木兰充耳不闻,她去烧火做饭了。
没多久就传来花母的尖叫,“你放那么多盐,要吃死人的呀!”
木兰把花母撵出去,她在家里的时候很久才能吃到一点带咸味的东西,总是没有力气,现在家是她的,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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