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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3页）

自己不想，却喋喋不休地在那里只管说，这种勾当究竟有多少意义，我私下里很是有些怀疑。

因此我以为，在肯定知识分子可以&ldo;说得多，做得少&rdo;的同时，也还要问一问：他们都说些什么？是不是自己要说的话？如果不过人云亦云，就得认定他并没有尽职尽责，枉担了&ldo;知识分子&rdo;的名分。

或者如王朔所言，只能管他叫&ldo;知道分子&rdo;。

就算所说皆所思吧，是不是就可以&ldo;说多做少&rdo;甚至&ldo;只说不做&rdo;，也还值得商量。

当然，尤先生没说可以&ldo;只说不做&rdo;，他主张的是&ldo;说多做少&rdo;。

但我们要知道中国人的习惯是喜欢层层加码的。

比如皇上规定的税银指标是人丁一两，到了县太爷那里，就会多出五钱来。

同样，&ldo;说多做少&rdo;的准则到了具体的人那里，也没准就变成了&ldo;只说不做&rdo;。

事实上也如此。

别的不说，就说中国的理论家吧，有几个人自已也写写诗，写写散文，写写小说，写写剧本，或者多少创作一点其他门类的艺术品呢？只怕是屈指可数，凤毛麟角，寥若晨星。

文艺理论家如此，其他什么家大约也如此。

你要是批评他，他就会说，我们知识分子的工作，主要就是&ldo;想&rdo;和&ldo;说&rdo;，我也只不过做得少一点而已。

实际上他所谓&ldo;少，一点&rdo;，其实就是&ldo;少到一点都没有&rdo;的意思。

然而有些事情是&ldo;一点&rdo;都不能少的。

比如&ldo;民主&rdo;二字要是少了&ldo;点&rdo;，岂不就成了&ldo;民王&rdo;？所以，要肯定&ldo;说多做少&rdo;，就得先肯定&ldo;只说不做&rdo;：。

那么，只想只说，只写，一点也不做，究竟行不行？这就要看情况，要看你说什么，说了干什么，说了给谁听。

我认为有些人是可以&ldo;只说不做&rdo;的。

比如研究歌德巴赫猜想以及诸如此类问题的就是。

因为他们基本上是自说自话，没什么人听。

因此是&ldo;只说不做&rdo;还是&ldo;又说又做&rdo;，都无所谓。

况且要求他们&ldo;又说又做&rdo;也不现实。

比如研究古文字的，你要他怎么做？也发明一个&ldo;古文字&rdo;不成？然而那些希望自己所说的有人听，听了以后还多少能作用的，恐怕就不能一点都不做了。

一点都不做，你说的话就没人信。

岂止不信，多半也不服、道理也很简单：你自己又没有做过，你怎么知道事情是这样的，或者就该这样了想当然吧？要不就是站着说话腰不疼，至少也是隔靴搔痒。

比如一个文艺理论家，从来就没有写过一篇小说一首诗的，却大谈其&ldo;文艺创作心理学&rdo;，这样的理论学问，坦率地说我就不信，也没哪个作家信。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你自己一点得失体会都没有，也知道咱的心理？生活中知识分子不招人待见的原因也往往在此。

自己啥也干不了，偏偏喜欢指手画脚议论别人，而那些&ldo;高见&rdo;又常常不得要领，讨不讨人嫌呢？哭笑不得之余，真恨不得说一句&ldo;你他妈的来做做看&rdo;！

遇到这种情况，也只好这样解释：知识分子嘛，&ldo;本职工作&rdo;就是说。

他不说，又能干什么？他说得不对，你不听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