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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海珠察觉后,并不掩饰会心的憧憬,对马祥麟道:“六年了,你又可以和皇太极交锋了。”
接下来的几日,擅于火器的张名世,也从宣大镇来到锡伯河边。
完成了车马与人员的伪装后,郑海珠留下荷卓与自己的保镖头子蔡丰,营造出明国的官员仍盘桓于察哈尔的假象。
她自己,则与张名世,以及百人左右的大宁营兵,假扮成口外草原这个季节常见的商贾,带着野战用的四磅炮等火器,先沿着大凌河往东,经过明军治下的广宁,抵达辽阳。
杨涟已经从京师回来了,与他同在辽阳的,还有熊廷弼。
时至今日,熊廷弼对郑海珠的态度,虽还谈不上前倨后恭的转变,但至少,已经不像刚领衔兵部时那样,对郑海珠的能力和意图都抱有怀疑了,毕竟弄来军饷、运筹调兵的本事是硬的,将要参战的还有她自己的郑字营青壮。
杨涟的态度,则更复杂些。
去年熊廷弼来到辽东,说了天子点过头的计策,让杨涟去与辽东将门李如柏密谈、安排闹饷时,一心要践行平辽功业的杨涟,倒是二话不说依从了。
但今岁初回京,加演与兵部不合的假戏时,杨涟对另一桩真事是震惊的。
那便是,本门的领袖赵南星,竟真的将修宫殿和太子大婚的重要性,摆在边关军饷的前头。
虽然杨涟和蒙在鼓里的左光斗不一样,是晓得天子故意钓了一回东林盟主的鱼,但那也正说明,赵南星对“国事天下事”
的理解,歪了。
就算为了东林的圣眷更浓些、免得齐楚浙党卷土重来,却怎可拿大明边患当儿戏。
还有那个被东林视作可以替代孙承宗、成为皇家笔杆子的钱谦益,神宗实录没见修出多少来,倒是憋着劲给赵南星措辞《四凶录》,洋洋洒洒写文章,恨不得笔墨就能将亓诗教等政敌淹死似的。
杨涟对此,蓦地感到厌烦。
他甚至都没有去鹤亭楼参加一次东林派的聚会,就匆匆地赶回辽阳,仿佛这样便能暂时卸下对本门门风感到彷徨与失望的心事负担。
现在,直面自己曾经遵照赵南星的指令、要打击与驱逐的郑海珠时,杨涟多少觉得有些别扭。
但熊廷弼和郑海珠直接进入正题的军事商议,将杨涟迅速拉回一个封疆大吏的本份。
熊廷弼在三月头上,已正式升任兵部尚书。
作为将要坐镇辽阳担任总指挥的统帅,对郑、杨两位副手,彻底抛开了男女之别与党派之争的陋见,坦诚道:“接下来的几个月,咱们好比是一条船上的水手,莫说没有攻下萨尔浒、直捣赫图阿拉,便是拿不出一两千的建奴甲兵人头,不必弄清楚原委的言官们来动笔弹劾,天子和几位阁老,首先就要问咱们仨的责。”
郑海珠眼里,没有怯惧与不耐,也未充盈跃跃欲试的浅薄兴奋,她只盯着挂在墙上的辽东舆图,说干货:“圣上能演的本子,都演完了,熊本兵和杨军门,还各有一出要演。
待熊本兵去到镇江毛文龙处,杨军门在辽阳和沈阳对商贾富户们再吓唬一阵,努尔哈赤,一定会做出我们想让他做的决定。”
杨涟道:“他真的会春夏之交就出兵?”
“会,越是这种自命枭雄、自诩多智的野蛮人,越到迟暮之年,越等不及要征伐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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