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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一个褐袍道童呆呆站着,无动于衷。
不多时,一本《离骚》诵完撕光,顺水流荆白衣道人发狂似地大叫大喊,仰天恸哭,声泪俱下地吟出一首诗:“年过四十去游方,终日修行学道忙。
说我平生辛苦事,石人应下泪千行!
蓝袍人并不回身,只朗朗地说:“道兄,出家人清净无为,何苦如此作践自己。
吕之悦一愣:这不是陆健的声音吗?他记起陆健的狱事,不觉回头看了张汉一眼,想把他支开。
同春又惊又喜地悄声说:“这就是今年开春来我们村里的那个白衣道人,通医术、会看风水,可真有道行!
……”
张汉面色蓦地阴沉下来,说:“世上最数这些出家人jian诈,多是骗子!
我向来不信,也从不与结交。
老前辈,我往别处走走,明日蓟州城会齐,请你去看鼓楼上那块《古渔阳》匾额,听说是严分宜的手笔哩!
“他恭敬地对吕之悦一揖,掉头转向另一条路,上山去了。
亭里的人也听到他们的声音,一时静了下来。
吕之悦走进糙亭,和颜悦色地拱手笑道:“陌路相逢,俱是他乡之客。
这位道兄,这位仁兄,都有端午登临的雅兴啊!
道人极快地对吕之悦上下一打量,笑道:“既相逢便是缘分,请坐。
陆健听到吕之悦的声音,心里扑通一跳,回身看到是他,神色都变了。
同春看见陆健,惊喜异常,张口要叫,陆健袍袖一挥,对同春使个眼色,微微一摇头。
久在舞台的同春还有什么不明白,立时闭嘴。
陆健见吕之悦也装出不相识的样子,才慢慢平静下来,恢复了悠闲自在的表情。
听到道人殷勤的表示,他也抬抬手,吐了两个字:“请,请。
亭中石桌边有四个石墩,三人便坐下叙谈。
吕之悦说:“听道兄读骚吟诗,忧愤何深?白衣道人洒脱地一笑:“文人积习,至死难改。”
“那么,道兄曾是文士了?怀才不遇,真人生一大慨叹啊!
吕之悦进一步试探。
白衣道人避开话题,笑道:“往事不可追,谈它何益。
总归是命里注定。
吕之悦笑道:“说起命里注定,还真不由你不信。
我认识一位老先生,钱塘张曼,已年登古稀,医卜、堪舆、风鉴之术无不通晓。
前朝万历年间曾游辽东,归来后对人讲:据风鉴而观,王气聚于辽左;看那些人家的葬地,三十年后皆当大富贵;而闾巷间儿童走卒,往往多王侯将相,莫非天下将从此多事?当时人们都以为他狂妄。
谁知三十年后,果然一一应验。
或许万事真有前定?他说着,平日看上去有几分矇眬的笑眼,突然闪出精明锐利的光泽,盯住了白衣道人。
他相信,对方一定会做出反应。
白衣道人含笑道:“这类事,检之史书,比比皆是。
唐李固的《幽闲鼓吹》中,曾记苗晋卿一事。
苗公落第归乡,途中遇一老人,自称知未来事。
苗公于是问道:我应举已久,有一第之分吗?老人答道:何止此,大有来头,只管再问。
苗公道:我久困思变,但求一郡守,能够得到吗?老人道:更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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