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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他眉目萧疏低着头,单手抄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无聊地把玩着盲杖。
表情冷然又淡漠,压根不感兴趣的样子。
宁琅的视线终于落在林循身旁的人。
他其实刚才就看到了他,这样出挑的两个人走在街上,想要忽视都难。
甚至,他第一眼,其实看到的是沈郁——匆匆一瞥便是暌违多年的压迫与危机感。
就像高中那会儿一样,这人举手投足都耀眼,在人群里轻轻松松就能成为被簇拥的焦点。
仗着家世头脑受尽追捧,明明高傲至极,人人还赞他洒脱不羁,上赶着往上贴。
哪怕后来瞎了,也依旧什么都做得好,人上人一般,从没跟谁低过头。
宁琅忽然想起某次偶然听到男生们私底下的议论。
“咱们班沈少爷明明比宁琅更有钱,但就是感觉没他那么装,为什么?”
“这还用问,人家沈郁从小是沈家当家人唯一的儿子,是真正含着金汤匙的天之骄子。
宁琅不过是宁氏旁支的儿子,上头还有两个哥哥。
跟我们相比自然是都有钱,但有钱和有钱之间,区别也大了去了——一个不用装,一个装了也够不上。”
“得得得,还聊起有钱人的八卦了,我还是操心这次月考结束,我妈会不会如约给我买游戏机吧。”
……
可现在不是高中。
因着宁氏被沈氏收购了,他也知道些沈家的事。
沈郁是自己离开沈家的,并不像传闻中那样被扫地出门。
但即便如此,他确实和沈家再没有联系,现在住在没权没势的外婆家,也没听说在哪儿就业。
而且,他偏偏知道,像他这么骄傲的人,其实有个不为人知的软肋。
宁琅回忆起高三下学期,林循被开除、离开一中的那天。
他被她威胁拿了二十万,这点钱对他来说不过是零花,连爸妈都没告知。
但等他打听到她家的情况后,心里突然觉出愧疚与怜悯,中午吃饭吃到一半,食不下咽,便打算回班找她。
他怕她已经走了,匆匆走到十二班后门,远远看到角落里一前一后坐着两个人。
沈郁照例在吃饭,视力并没影响他的从容淡定。
宁琅皱了皱眉,移开目光看向他身后——林循木着脸草草收拾着东西,脸色苍白疲倦却难掩漂亮的五官。
某一刻她忽然停了动作,双手撑着桌面,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咬着唇逼迫自己不发出声音,整个人都在发抖。
是他从未见过的无助与茫然。
宁琅的心像是被人捏了一把,又酸又疼。
他忍不住想走进去跟她道个歉,哄哄她,许她一个光明的未来。
可还没等他走进去,便看到她身前的沈郁突兀地搁下刀叉,转过身来。
林循自顾自收拾东西,泪眼朦胧没有抬头,宁琅却看得分明。
——少年脸上再没有令人厌烦的矜贵与桀骜,双眼浓得像夜,唇色却淡得很。
他听着压抑的抽泣声,视线空空荡荡地落在女孩满是泪痕的面孔上,不由自主向她探出手,似乎想循声替她擦掉眼泪,却在下一刻紧绷着下颚收回,攥紧。
额角青筋毕露,蹙起的眉头戾气骤起,紧绷的下巴写满不甘、挫败,以及,心疼。
像是自己珍视已久不忍亵渎的宝贝,被一个他向来看不上的人,随手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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