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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鹤鸣的怨愤出人意料的直接,反倒让准备了一肚子话预备与他迂回周旋的云意吃惊不小。
她皱着眉思量如何应对,右手下意识地去摸左手手腕上的碧玺钏子,这是她紧张或焦灼时的惯常动作。
见她静坐不答,曲鹤鸣更是气愤,他日夜煎熬,等上如此漫长时日,终于等来她‐‐一个囚徒,一个罪魁的归来,他有多少恨,多少难耐,难以细说。
任何一种结果他都能接受,唯独承受不起沉默无言。
是轻蔑?还是根本懒得应对?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让她耍的团团转,还在满脑遐思,心甘情愿自欺欺人。
&ldo;你为何要骗我‐‐&rdo;简直成了怨妇,她不答,他就能问到天荒地老日月无光。
这一刻,云意的手已然离开碧玺珠,重新交叠在膝头,端一个亲切和蔼的笑,开口道:&ldo;曲大人,我几时骗过你?我怎么不记得?&rdo;
&ldo;你‐‐&rdo;要说她骗他文徽明不是书画泰斗,还是仇英并非天纵英才?她骗了他什么?竟说不出一件具体的事,难不成真让他扯着嗓子大吼,你骗我,你骗了我的感情!
然而她几时说过对他有意?半个字都没有,全是举手投足眉眼浅笑中的暗示,星点证据都不留。
她才是各种高手,肯与他周旋,竟能算是他半世修来的福气。
&ldo;我什么?&rdo;她一派从容,酒窝里藏着一朵芙蓉花,娇过三月初春风吹花雨落。
他要问什么?难不成扯着嗓子大声吼,顾云意,你对我到底有没有过一丝丝的喜欢?哪怕是绿豆大的一小点儿呢?但凡她点头,他必然要抛却前尘,再一次落进陷进里,仍旧甘之如饴。
真是疯了,发了疯了,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他捏紧了拳头,带着一身孤勇,站在狭窄的小屋中,成了一尊直立的塑像,将他的情感永远定格在最最浓烈那一刻。
他恨她吗?还是痴恋不改?连他自己也闹不清楚。
最终等来云意作结,&ldo;你我本就萍水相逢,更谈不上赤诚相待。
你奉二爷的令,要用肃王与莺时逼我就范,而我为求自保,顺势而为,才有了今日。
唉……往常种种全因各有所求,既抛不开前尘旧事,倒不如做陌生人,往后相处两两轻松。
&rdo;
缓上一口气,再补充道:&ldo;当然,你若放不开,坚持要杀我报仇,我还是不能应的。
想来,我的生死你主子自有考量,你若莽撞行事,他恐怕不能轻易放过。
&rdo;
她的话说完,曲鹤鸣仍呆立在原处,痴痴傻傻一言不发,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回过神来满心羞愤,等了片刻又成死灰,捏紧了拳头同她说:&ldo;好,你说的对,合该就做陌生人。
&rdo;
云意欣然微笑,&ldo;好歹你不曾落井下石,亦称得上英雄。
&rdo;
&ldo;我不是‐‐&rdo;
她侧耳去听。
听见曲鹤鸣提高了音调,愤然道:&ldo;我不是英雄,我是天底下头一号的大狗熊!
&rdo;说完也不看她,更不等她反应,一甩袖子跌跌撞撞冲到院外。
一路横冲直撞眼看就要摔跤,好在让小童扶住了,像个大病未愈的耄耋老人,失魂落魄地逃出伤心地。
云意有时也认为自己太过残忍,软刀子使起来,比真刀枪更让人疼。
但这一切正是她自小学来的本领,一遍一遍反反复复地用,几乎已成本能。
月上中天,陆晋深夜才回。
放着正房里的高床软枕不用,非得钻到她这一件小屋里来,顶着鬓角旁满布的红痕,靴子不脱,衣裳也不换,带着满身臭烘烘酒气,将自己重重摔在绣床上,黑熊似的恁大个人,一下子占满她一整张床。
偏他讨厌,喝醉了还爱瞎嚷嚷,一只手捂着脸,皱着眉头大喊,&ldo;头疼……爷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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