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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倒仗义起来了,&rdo;指导员咳嗽着说,&ldo;我们不能枪毙一个有夜游症的民夫,也不能不枪毙一个谎称夜游实想逃跑的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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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天色更加明亮了,村子里棵棵没皮的树在各自的位置上可怜巴巴地闪着白光,野灶里火色金黄,一个民夫正把一口袋暗红的高粱米倒进沸水翻滚的铁锅里,一定是溅起的沸水烫了他的脸,父亲远距离地看到他脸上的怪模样,忍不住笑了。
一群瓦蓝羽毛的乌鸦大着胆子在宿营地上乱杂飞一阵,一窝蜂抢下,落在运载军粮的车上,坚硬的嘴啄击米袋,担任护卫的民夫轰赶不叠,乌鸦聒噪成一片云。
父亲说:&ldo;快去打乌鸦呀,你们手中的枪是干什么吃的?&rdo;
连长和指导员向前跑几步,掏出匣枪,呼喊着:&ldo;闪开闪开,别误伤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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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粮糙的民夫听到喊叫,慌忙避到一边卧倒在地。
连长和指导员又往前冲了几步,便跪在地上开了火。
清脆的枪声使父亲精神抖擞,血液循环加快。
他看到亮晶晶的弹壳翻着筋斗在空中飞行。
乌鸦们惊飞起来,有一只似乎受了伤,在地上打扑愣。
群鸦哇哇怪叫,一头黑驴跌倒了。
有人喊:&ldo;坏了,死驴了!
&rdo;队伍一哄而散,跑向宿营地,想看看是谁的驴遭了枪子儿,连奉命看守父亲的刘长水、田生谷也忘了使命,提着大枪跟着人群跑走。
趁着这机会,父亲用力收束身体,挣脱一支胳膊,然后挣脱出整个身体。
他自由地站在树下,看着可怜的桑树,肚里涌起饿的浪cháo。
腿上的伤口结了个血疙痂,一动又开了裂,渗出血。
他挽起裤腿,抓了一把浮士,按在伤口上。
宿营地里,传来王生金那特有的婴孩哭声,父亲猜到,是他与王共同管理使用的那匹黑叫驴被打死了。
他仿佛闻到了驴肉的香味,便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父亲分拨着民夫的肩膀,喊叫着:&ldo;闪开,闪开,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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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双手铁钳般有力,遭捏的肩膀都赶紧缩到一边去。
他看到黑叫驴头颅上中了一弹,虽然四蹄还在打鼓点,但头上已流了半斗血,注定是不中用了。
王生金手摸着驴肚皮哭叫:&ldo;我的驴‐‐我的驴‐‐&rdo;
父亲弯腰抓着王生金的肩膀,把他扶起并安慰道:&ldo;老王,别哭了,死了好,死了吃驴肉,你忘了人说『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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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生金抓了父亲一把,骂道:&ldo;都是你出的坏主意,让连长指导员开枪打乌鸦,乌鸦没打死,倒把俺的黑驴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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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长和指导员突然醒过来似的,用枪指住了父亲,两个人一齐喊:&ldo;不许动,动一动就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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