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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口气,将身子蜷起来‐‐看来,公主已经屈服了,大概很快就要远赴东陆和亲了吧?
那一瞬,他黑色的眼睛里有某种可怕的表情燃烧起来,面容微微抽搐。
东陆……东陆。
难道在他的宿命里,居然还有重新踏上东陆土地的那一天么?
高大的奴隶倚着门框,怔怔地看着夜空里的冷月,眼神渐渐变得恍惚而遥远,甚至没有听到床头金铃被拉动的声音。
直到公主几度出声呼唤,他才回过神来。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推门走入了她寝宫,在榻前五步开外单膝下跪‐‐仿佛是被刚才那一场争辩闹得累了,她静静地躺在柔软宽大的床上,脸上残留着泪痕,看着应声入内的黑甲剑士,露出一个苍白疲惫的微笑。
&ldo;羿,&rdo;她轻轻说,&ldo;对不起。
&rdo;
他站在床前,用愕然的眼光看着她,做了一个询问的手势。
&ldo;哥哥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吧?&rdo;她明白他的能耐,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低声,&ldo;他、他说你是奴隶。
我要替西泽尔向你道歉……我从来没有当你是一个奴隶,羿。
&rdo;
钢铁一样冷硬的脸动了一下,羿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回以一个手势。
&ldo;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气。
&rdo;阿黛尔舒了一口气,带着泪痕微笑起来,&ldo;羿,你真好。
&rdo;
他无声地弯起唇角,用手指了指头顶绘满了诸神的天花板,又指了指身侧黑色的剑,将手按在心口,眼神庄重地点了点头。
&ldo;谢谢,我不会说话的羿。
&rdo;阿黛尔轻声,&ldo;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rdo;
羿回手按着喉咙上的伤口,歉意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模糊的音节,嘶哑如某种兽类‐‐那道可怕的伤口横贯了整个颈部,虽然幸运地没有将他的头颅一刀斩下,却很显然已经损毁了他的声带。
他苦笑了一下,再度用手势询问公主有何吩咐。
阿黛尔叹了口气,将眼神投向门外:&ldo;羿,麻烦你跟着我哥哥好么?‐‐他受了伤,又不肯让人送。
刚刚出了高黎刺客的事情,那么晚一个人回去,我有点担心。
&rdo;
羿点了点头,用手一按左胸的甲胄,领命转身而去。
然而想了想,他还是从门口返回,小心地拉过被褥盖住她,然后松了金钩,放下纱幔‐‐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她显得那样娇小,躺下去的时候几乎被重重叠叠的丝绸被子淹没,纯金色的长发水藻一样铺开,如同天使收敛了羽翼,在一片洁白的雪原里沉睡。
他脱掉手掌上的护套,小心地伸出粗砺的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ldo;羿,我没事,&rdo;那个天使躺在柔软的床上对他微笑,&ldo;去吧,这里还有其他人。
&rdo;
她再次拉动床头的金铃,旋即有一队侍女应声而入。
带头的苏娅嬷嬷点燃了薰香,将满盘瓜果和金杯放到了床头,开始继续彻夜的守护在生病的公主身边。
&ldo;去吧。
&rdo;她对他微笑。
他迟疑了一下,无声地退出,消失在门外清冷的月光下。
走出房间,外面已经是深夜,星辰满天如钻石。
冷月下的圣泉殿庄严森冷,铺着白色大理石的地面反射着月光,皎洁晶莹,令归去的少年仿佛行走在一片冷湛的水面上。
仿佛有些失神,西泽尔拖着受伤的腿缓慢地走过空旷的大厅,一路上想着别的什么,直到黑暗里忽然伸出一根纯金的权杖,拦住了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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