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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诡异的,裴烈竟然真的不动了,嘴也紧紧闭上。
姜渔把大块玻璃碎片扫干净,又撕开宽胶带去粘细小的玻璃渣,一边清理一边观察裴烈。
眼前的人哪里还有往日那不怒自威高高在上的冷酷模样,反像是受伤彷徨的困兽,独自舔舐伤口,却偏要竖起刺,拒绝一切善意的靠近。
姜渔处理完碎玻璃,问裴烈:“要我拉你起来吗?”
裴烈没说话。
“不要算了。”
他很干脆地说,没有留恋地转身离开了。
—
直到姜渔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裴烈才撑着床沿站起来。
他在雪中站了一天,双腿麻痹,才会在房间突然摔倒,想站起来的时候又碰翻了床头的玻璃杯,滚烫的水撒在右腿上,却没有丝毫的痛感,像一块死肉。
就像遇到姜渔之前一样。
巨大的恐慌袭来,伴着刺入骨髓的悲伤和后悔,彻底把裴烈击垮。
他突然,不想再站起来了。
长久以来的执着,不过是想用一副健全的身躯去看望沉睡在公墓里的母亲。
右腿的残疾却时刻提醒他,在这场斗争中,不论是他八岁那年,还是现在,他都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无数个梦里,他都能听到裴荣隔着一道门在他耳边狂笑:“你妈为了找你,从医院跑出来让车撞了,正在做手术呢。
哈哈哈,裴烈,你说你是不是命里带衰,谁沾谁倒霉。
你求我啊,跪下求我,求我我就放你出去。”
他记得自己发了疯一样拍打着门,用全身的力量去踢,去撞,但对于八岁的孩子来说,那道门却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横梗在他和母亲之间,成了生与死的分界。
裴烈觉得,或许在他八岁那年,他的心就已经死了。
残存躯体,只为。
如今,连这副躯体都变得残破不堪。
如果被母亲看到他这幅样子,会有多么伤心。
这么多年,他从未踏入墓园半步,只希望在母亲印象里,他始终是八岁前那个活泼开朗,在阳光下纵情蹦跑的孩子。
可当姜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的时候,原本麻痹的心脏又忽然跳了起来。
他几乎是立刻抬起头,看向了门的方向。
他知道刚才的行为伤害了姜渔,既希望姜渔能进来,又不希望被姜渔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可姜渔还是进来了,不顾他的话,小心地清理一地的玻璃碎片。
当手指无意触碰到他的右腿时,他才重新感知神经的跳动。
他习惯了独自一人,此刻却希望姜渔能留下来,陪着他。
算了。
裴烈在心里叹气,撑着拐杖踱步到卫生间,换下睡裤扔进脏衣篮,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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