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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悠悠地叹息一声:“杨霖,你说说,我再听听看,我是不是都知道了。”
杨霖低头不语。
堂中一片沉默,少顷,他站起身来,对狄仁杰躬身道:“狄大人,杨霖有罪,罪不容诛,但杨霖也有冤!
过去整整一月隐忍不言,只是担心殃及母亲,可是现在……现在……”
他又痛哭得说不下去了。
狄仁杰待杨霖哭声稍落,方道:“杨霖,从刚才所述发现尸体的经过看,你的母亲何氏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死了,也就是说会试后的两、三天内她就被害了。”
“啊?!”
杨霖捶胸顿足,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好狠毒,好狠毒啊!”
他翻身跪倒,对狄仁杰磕头及地:“狄大人,杨霖的母亲已惨遭毒手,杨霖再无半点顾虑,此刻就将所知所犯的一切经过对大人和盘托出!
还求狄大人能替我娘伸冤!”
“嗯。”
狄仁杰微微颌首,直觉告诉他,今天他将会从杨霖的口中听到许多惊人的真相,许多他期待已久想要了解的事情,但也就是此刻,他的心中却涌起巨大的恐惧,几乎不敢去听杨霖的坦白……正当他陷入些微的迷茫和恍惚时,杨霖开始诉说了。
到了现在,杨霖再也无所保留,憋了太久的话语终于找到出口,于是他从头讲起。
本是一介书生的他,与母亲何氏相依为命,虽从小颠沛流离、生活困苦,但不论多么艰难,母亲总竭尽所能送他去读书求学。
杨霖也没有辜负娘的期望,刻苦攻读学业精进,在兰州的书院中也算出类拔萃,如果不是因为自小体弱,误了几次赶考,也许杨霖早几年就蟾宫折桂了。
当然他年纪尚不过三十出头,杨霖对自己很有信心,求取功名只是早晚的问题。
然而,这一切却在圣历二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年年初,他稀里糊涂地被人领到了兰州对岸、金辰关外的一个地下赌场,从此泥足深陷、万劫不复。
短短的半年时间,他不仅输光了身上全部的钱财,更是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变卖作了赌资。
何淑贞发现异样,他也只以读书赶考需要钱财做搪塞。
为了翻本,渐渐地他又开始借庄家的高利贷,就这样到那年年末的时候,杨霖已债台高筑,陷入绝境。
杨霖执迷不悟,终于从家里偷出唯一的一件宝物,送去了赌场。
据何氏告诉杨霖,这是一件皇宫里的宝贝,机缘巧合到了何氏的手中,打算作为传家宝世世代代延承下去。
母亲一直把这件宝贝倍加小心地收藏着,从不敢露在外人面前,只因这是宫里头的东西,怕一旦为人所知就要遭来杀生之祸。
可这回杨霖输红了眼,什么都顾不上了。
“哦,那是件什么样的宝贝?”
狄仁杰捻须发问。
杨霖期期艾艾地道:“是、是一幅织毯。”
“织毯?”
狄仁杰双眉一耸:“什么样的织毯?竟是皇宫中的贵重物品?”
“这个……”
杨霖迷茫地回答:“我也不懂。
那就是块五尺长宽的织毯,色泽确实华贵绚烂,编制的花样也十分精妙,不过其它我就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我母亲坚称那是件世上罕有的宝贝。
对了,这毯子的质地倒很轻盈,卷起来往肩上一扛,一点儿不觉沉重。”
狄仁杰和曾泰相互看了一眼,道:“嗯,你继续往下说吧。”
毫无疑问,杨霖很快就把织毯抵押的钱又输了个精光。
此时已近年关,杨霖既怕母亲发现织毯丢失,又担心庄家逼债,正在惶惶不可终日,突然有人给他传来信息,说赌场的幕后老板要见一见他。
就这样,在去年的除夕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又去了金辰关外的赌场,并在那里头一次见到了赌场的背后操控者,一个相貌丑陋变形的凶恶老头。
在过去一年里,杨霖也隐约听到些传闻,说这赌场是一个名叫沈庭放的异人所设,但此人很擅于隐藏,几乎无人能见到他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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