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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2页）

车老板挥起鞭子那一刹那，我也跳上了马车。

他低声说：&ldo;你上来干什么？&rdo;

我说：&ldo;我送你一程！

&rdo;

他眼中蓦地泪光莹莹。

他又说：&ldo;你别送我，千万别告诉我娘实情……&rdo;

车轮滚动了，他把我推下了车……

马车渐渐地遥远在我的视野里，拐过一个山脚不见了……

从此我竟再也没能见到他‐‐因为后来我自己侥幸上了大学，正如我在我的另一本小册子《从复旦到北影》中写的那样。

我从大学给他写过许多封信，却连一封回信也没收到过。

他仿佛从我的情感圃林中消失。

好比我情感圃林中的一棵树，被伐倒了，被拖走了，只剩下了一截树桩。

在我的记忆里……

四

&ldo;脏街&rdo;彻底推平了。

我家早已从那一带搬走了。

也不知在我家搬走后，子卿家，更准确地说，是子卿他母亲被动迁动哪儿去了。

每次我回哈尔滨，总不免向熟悉的人打听子卿母子的下落。

却没谁能够向我提供什么详细的情况和具体的地址。

渐渐地，连对他们母子的残碎的记忆，也似乎从我的情感世界里一天天逸去了……

前年我回家乡，一次同学和兵团战友间的聚会，使我意外地见到了阔别了二十余年的子卿。

那天我本是不愿去的。

几乎是硬被拽去的。

某些时候，某些人，总是难免被迫地在某种情况下充当陪客的角色。

而所陪往往都是&ldo;红色&rdo;的或&ldo;灰色&rdo;的&ldo;大款&rdo;。

&ldo;红色&rdo;的自然是&ldo;国字号&rdo;的&ldo;老板&rdo;们。

&ldo;灰色&rdo;的自然是指近年来的&ldo;暴发&rdo;者们。

歌星影星，女性者，乃一等甲级陪客。

男性者不消说只能算是一等乙级或丙级。

官员们乃二等陪客。

有老子作官场上的后台自己本身又掌握了处以上实权的，当属二等甲级陪客。

无后台而身为局级，所掌之权又与&ldo;股票&rdo;、&ldo;房地产&rdo;、&ldo;外贸&rdo;等等搞活&ldo;经济&rdo;相关的，大约该算是二等乙级吧。

因为他们往往因无后台而谨小慎微，顾虑重重，所谓&ldo;前怕狼后怕虎&rdo;，不那么容易先充当一二次陪客而最终被拖下水。

至于什么文化局的教育局的大小官员，往往只配充当二等丙级陪客。

我是作家，又多多少少有点儿小名气，当属三等甲级陪客。

大概与&ldo;黑道&rdo;上的江湖人物或什么经纪人啦、女招待了之类的划归在同一范畴。

&ldo;改革开放&rdo;了，一切都在被&ldo;搞活&rdo;起来，人的头脑当然也被&ldo;搞活&rdo;多了。

所以，我是常常半情愿半不情愿地充当三等甲级陪客的。

并不怎么在乎在人眼里的等级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