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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在前边墨绿色的树林后边竖起一杆小洋旗来,摇了两摇,小鼓冬冬响,毛子们出来了,前后三排,端着枪,踩着鼓点直挺挺走过来。
团民们正待迎上去肉搏,毛子们忽然变化阵形,头排趴下,二排单腿跪下,三排原地站着,轰!
轰!
轰!
三排枪。
立即就有许多团民向前或向后栽倒。
其余团民不明其故,仍旧站着不动,殷师兄尖声喊道:&ot;趴下!
趴下!
&ot;于是团民们和傻二都趴在泥地上。
毛子们换上子弹,轰!
轰!
轰!
又是三排枪。
子弹贴着傻二他们的头背和后脊梁骨飞去,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殷师兄就趴在傻二身边,他的头巾被打糊了一块,压得他必须把脸贴在泥地上,他嘴巴上蹭了一大块泥印子,气得他脸憋得通红,眼珠子直掉泪,奶奶娘地大骂,愈骂火愈旺,忽然跳起来,用那扯人心的尖嗓子大叫一声:&ot;操他祖宗,我娘叫他们糟踏,我把他们全操死!
&ot;就像疯了一样舞着宽面大刀冲上去。
他那穿着白孝鞋的脚,几步就闯入乱阵中间。
应声的团民们立即全都蹿起来,迎着飞蝗一般洋枪子儿上,不管谁中弹倒下,还是不要命往前冲。
傻二自然也不管身上有没有法了,夹在团众里,一直冲入毛子们阵中,挥刀舞辫,碰上就打。
耳边听着哧哧枪子儿响,跟着还有一阵阵助阵的鼓乐声从身后传来。
这乐曲好熟悉!
是《鹅浪子》吧!
它这悲壮的、尖啸的、凄厉的、一声高过一声的声音,好像带着尖,有形又无形,钻进耳朵,再使劲钻进心里,激起周身热血,催人冒死上前,叫人想哭,要怒,止不住去拼死。
呀!
这就是刘四叔那小管儿吹出来的吧!
他来不及分辨,连生死都不分辨了。
一路不知辫子已经抽倒了多少毛子。
忽然轰一响,眼一黑,自己的身子仿佛是别人的,猛地扔出去,跟着连知觉也从身上飞开了。
待他醒来,天色已暗,周围除去几声呱呱蛙叫,静得出奇,他糊里糊涂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
再一看,原来躺在一个水坑里,多亏这坑里水浅,屁股下边又垫着很厚的水糙,鼻尖才没有沉到水面下边,不然早已憋死。
他从水里站起来,身上腿上都没伤,肩膀给洋枪子削去一块肉,血染红了左半边褂子。
他爬上坑边一看,满地都是死人,有毛子,也有团民,衣服给小雨淋得颜色深了,伤口的血却被雨水冲淡,一片片浅红濡染尸体与糙地。
他忽发现殷师兄和一个毛子死死抱在一起,一动不动卧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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