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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在返回城去的马车里，玻璃花问杨殿起，洋人为嘛总笑自己。

杨殿起说：&ot;三爷不知，洋人和咱中国人习俗大不相同，有些地方正好相背。

比如，中国人好剃头，洋人好刮脸；中国人写字从右向左，洋人从左向右；中国书是竖行，洋书是横排；中国人罗盘叫&039;定南针&039;，洋人叫&039;指北针&039;；中国人好留长指甲，洋人好剪短指甲；中国人走路先男后女，洋人走路先女后男；中国人见亲友以戴帽为礼，洋人就以脱帽为礼；中国人吃饭先菜后汤，洋人吃饭先汤后菜；中国人的鞋头高跟浅，洋人的鞋头浅跟高；中国人茶碗的盖儿在上边，洋人茶碗盖儿在下边。

你刚才在贝哈姆先生家把碟子当碗盖，盖在茶碗上，当然人家笑话你了。

&ot;杨殿起说这些话时，有一股精神从小白脸儿直往外冒。

&ot;你敢情真有点见识！

&ot;玻璃花感到自惭不如。

可是他盯了杨殿起的脸看了两眼，忽然说道，&ot;我明白了--你小子原来两边唬--拿中国东西唬洋人，再拿洋货唬中国人。

今儿你腰上拴这些铃铛寿星，就是为了唬北蛤蟆的。

对不对？哎，我那两个铜炉子呢？

&ot;杨殿起没说话，从怀里摸出两样东西给他。

一样是指甲剪子，一样是块亮闪闪的金表，正是昨天见到的那种&ot;推把带问&ot;的。

但不是昨天镂金乌银壳那块，而是亮光光、没有做工的镀金壳，显然是杨殿起刚从洋人手里弄来的。

&ot;你小子，拿我那两个铜炉换了几块表？&ot;玻璃花问。

杨殿起看他一眼说：&ot;你不要就别攥在手里，拿来！

我把那两个假宣德还你。

你知道我往里搭进多少东西？一大挂五铢钱，还有一盒子血浸铜浸的玉件！

&ot;&ot;好小子！

反正真假都由着你说。

你和北蛤蟆跑那屋捣嘛鬼，我也不知道。

认倒霉吧！

&ot;玻璃花推了一下表把，放在耳边，美滋滋地听一听，随即把表揣在怀里，链卡子别在胸前。

&ot;你可还得给我再搜罗些铜佛、胆瓶、字画什么的。

我--还有些好玩意儿，你见也没见过呢！

&ot;杨殿起说。

玻璃花身子随着车厢的摆动，眼瞅着在胸口上晃来晃去的金表链，听着杨殿起的话，忽然精神抖擞起来：&ot;等东洋武士打赢，三爷我翻过把来，咱他妈就大折腾折腾！

&ot;九　佐爷的本事是抓辫子

四名长衣短裤的日本汉子在娘娘宫前的阔地上，用刀尖划个大圈，场子就打出来。

不管人多挤，谁的脚尖也不敢过线。

这儿，除去山门对面的戏面不准上人，四边的楼顶、墙沿、烟囱，能站人的地方都站满了人。

还有些人爬到过街楼&ot;张仙阁&ot;，推开窗子往下瞧。

只见东洋武士佐藤秀郎和神鞭傻二面对面站着。

东洋武士浑身全黑，短身长臂，鼠面鹰目，那样子非妖即怪。

傻二还是宽宽松松一件蓝布大褂，辫子好像特意用蓖麻油梳过，上松下紧，辫梢夹进红丝线头绳，漂漂亮亮盘在顶上。

人们都盯着他这神乎其神的辫子，巴望亲眼看见他显露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