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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年前,秦惠文王的弟弟樗里疾临终之时,让人将自己葬在这里,说,百年之后将有两宫夹我墓。
他号称&ot;智囊&ot;,秦国当时有谚语说:&ot;力则任鄙,智则樗里。
&ot;果然,他预见到了,萧何将未央宫建在他墓的西边,正好和秦国固有的兴乐宫,也就是后来的长乐宫相对。
可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预见到,岂止是百年之后两宫夹他的墓,两百年之后,他还有幸能看到这场惊心动魄的屠杀悲剧在他的墓前上演呢。
而且这场戏毫不顾及长安的寒风,足足演了五日之久,从第一天到最后一天,每天都是一浪一浪的高潮,数不尽的高潮乃是以数不尽的鲜血来推波助澜的,长安城的下水道中从来没接纳过这么多汹涌的血流,简直可以比得上夏季的暴雨,那么磅礴。
或许比暴雨还要激烈。
老子不是说了吗?&ot;暴雨不终日&ot;,越是急骤的雨,越是持续不久的,而侵淫不绝的霖雨却又没这样的声势。
五天之内,这片场地上积累了近十万具尸体。
十万具尸体的血,让长乐宫和未央宫终日笼罩在一片腥气冲天的血雾当中。
刘据在这军队后面眼看着他的卫卒、刑徒们一批批哀嚎着倒下,就仿佛感觉自己身体的血液在一点点流失,然而却无可奈何。
活人越来越少。
而丞相那边是不会缺血的,黄头楫棹士的血用完了,来了三辅近县的郡兵,然后是建章营骑、羽林孤儿、北军骑士,三辅近郡的兵也在皇帝的诏令下,从远方纷纷开往长安。
刘据绝望了,当看到他的舍人张光、少傅石德等人也被弩箭射穿时,他知道大势已去,哀嚎一声,掉转马头,率领亲信的几十个士卒,往长安城门驰去,现在只有逃跑是他唯一可做的事。
长安城每边城墙有三个门,最东边的那个叫覆盎门,从这里出去策马南驰,就是下杜县,那里的乐游原和白鹿原曾是刘据最喜欢驰游的地方,所以覆盎门又叫杜门。
一出城门,横跨渭水有座桥,相传是鲁班所造。
下杜一带,是史良娣的宗族聚集地,他平日往来诸县,也颇为熟悉。
他觉得在那里找个躲藏的地方,比较放心。
那自然是他首先选择的逃亡之路,他打马驰过火光遍地的街道,向南急奔。
虽然他已经明知,各个城门都有刘屈氂地士卒封锁,因为皇帝下了严旨,要紧闭城门,不可走脱反贼一个。
何况这几天,也许皇帝已经端坐在建章宫几十丈高的神明台上,俯视着长安城中互相疯狂杀戮的芸芸众生。
他们都是被驱赶着为这父子双方卖命,虽然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非常的不情愿。
那个老迈皇帝的心是复杂的,偶尔,他将会收回目光罢,收回目光,看看在自己身边嬉闹的幼子,他将感到一阵轻松。
虽然莫名的自责也时时象波涛一般的涌来,但很多事毕竟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
让事情无可挽回,就是摆脱良知折磨的最佳办法。
更何况太子诅咒自己引起的愤怒暂时压倒了一切。
他有时想活捉太子,以便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要诅咒自己的父亲?也许他是这样想的,所以当刘屈氂来报告他,太子已经斩断覆盎门的门关而逃走时,他怒不可遏。
你把朕的诏书当儿戏吗?他怒道,上次你丢失官印,朕没有惩罚你,冀盼你立功赎罪。
没想到你这么不尽力,还是让那个不肖子跑掉了。
苏文在一旁道,陛下息怒,丞相一直在前线督战,覆盎门的守卫是由丞相司直田仁负责的。
按照律令,田仁当斩。
那田仁的首级呢?刘彻怒道。
刘屈氂抖抖索索地说,臣本欲将田仁就地处死,可是御史大夫暴胜之阻拦臣,说司直是二千石的大吏,不经审判就擅自处死不妥。
臣所以将田仁暂时系捕,等候诏书判决。
刘彻大怒道,丞相长史章赣、宦者令苏文,你们去城里,将暴胜之和田仁带到朕跟前来。
朕要亲自审问。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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