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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2页）

&rdo;何谓也?子曰：

绘事后素。

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子夏引用到古人的诗来讨论，他们并不是作文学的研究。

本来中国人作诗填词，也不是无病呻吟的，诗包括了人的思想与感情，所以他们是讨论这首诗中的意义。

诗中的&ldo;兮&rdo;字，古音是否如现在兮音的读法，并不一定，因为音韵及语言，相隔数十年就会有变动的，这个字有如今日歌曲中的&ldo;啊!&rdo;一样，没有实质的意义。

再说&ldo;巧笑&rdo;，笑就是笑，为什么要来个&ldo;巧笑&rdo;呢?我们知道有所谓苦笑、大笑等许多笑态。

&ldo;巧笑&rdo;就好比广告上女孩子的那个笑，似笑非笑，不是笑吗?还真是笑，笑得很迷人的就是巧笑，巧笑已经很难描述了，还要&ldo;倩兮&rdo;，&ldo;倩&rdo;是什么呢?好像电影中女演员的表演，笑得那么俏皮，还带点诱惑性的，就是&ldo;巧笑倩兮&rdo;。

&ldo;美目盼兮&rdo;，漂亮的眼睛已经够厉害了，还要盼兮，眼神中流露着&ldo;道是无情却有情&rdo;的意味。

&ldo;素以为绚兮&rdo;，素就是一张白纸那样，&ldo;为绚兮&rdo;，是说在白底子上画了很漂亮的图案，如果用现在的文学手法来处理这三句话，可以写好几本很好的小说。

子夏问孔子，这三句话到底说些什么‐‐&ldo;何谓也?&rdo;当然子夏并不是不懂，他的意思是这三句话形容得过分了，所以问孔子这是什么意思。

孔子告诉他&ldo;绘事后素&rdo;，他说绘画完成以后才显出素色的可贵。

这句话的意思，以现在人生哲学的观念来说，就是一个人由绚烂归于平淡。

就艺术的观点来说，好比一幅画，整个画面填得满满的，多半没有艺术的价值;又如布置一间房子，一定要留适当的空间，也就是这个道理。

这是孔子的启发教育，以子夏的聪明，一听就懂，于是提出了心得报告：&ldo;礼后乎?&rdo;难道礼仪的后面还有一个&ldo;礼&rdo;的精神吗?也就是说礼的内涵比表之于外的礼仪更重要吗?说到这里，难怪孟夫子有&ldo;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一乐也&rdo;的感怀，而后世当老师的，也应该学习孔子对学生鼓励的方式，他说：&ldo;起予者商也。

&rdo;认为子夏不但讲得对，而且更启发了他自己。

当一个主管的，更要效法孔子这种精神，遇到部下有好的意见，就说&ldo;对!你完全对。

&rdo;这样的主管，才是成功的领导者。

孔子继续称赞子夏&ldo;始可与言诗已矣&rdo;，真正懂得诗了。

诗教并不是教人作一个诗人，酸溜溜地&ldo;关门闭户掩柴扉&rdo;有什么意思?要懂诗，透过诗的感情以培育立身处世的胸襟，而真正了解诗背后的人生、宇宙的境界，这才是懂得诗的道理。

换句话说，人更要注意这个&ldo;素&rdo;字，素就是平淡。

所以孔子在后面提到&ldo;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

&rdo;这也是后来中国文化里讲人生的道理：&ldo;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rdo;所谓大英雄，就是本色、平淡，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就是最平凡的，最平凡的也是最了不起的。

换句话说：一个绝顶聪明的人，看起来是笨笨的，事实上也是最笨的，笨到了极点，真是绝顶聪明。

这是哲学上一个基本的问题。

人没有谁算聪明，谁又算笨，笨与聪明只是时间上的差别。

所谓聪明人，一秒钟反应就懂了，笨的人想了五十年也懂了，这五十年与一秒钟，只是那么一点差别而已，所以了不起就是平凡。

唯大英雄能本色‐‐平淡。

上台是这样，下台也是这样。

所以曾国藩用人，主张始终要带一点乡气‐‐就是土气。

什么是土气?我是来自民间乡下，乡下人是那个样子，就始终是乡下人等个样子，没有什么了不起。

所以彭玉麟、左宗棠这一班人，始终保持他们乡下人的本色，不管自己如何有权势，在政治功业上如何了不起，但我依然是我，保持平凡本色是大英雄。

另一句&ldo;是真名士自风流&rdo;，同一意义，不再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