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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几重风铃送响的回廊,外厢的仆从都睡了,却见寝殿里还留了一盏灯,在暗昧的帘帷底下,沉默而温顺地亮着。
少年的心好像被什么拉扯了一下,既疼,又潜生了柔软的期待。
他不自觉加快了步伐进去,灯火荧然,案前的阿寄正背对着他在读书,好像并未听见他进来。
顾拾玩心上来,蓦地窜到她面前去摆了个鬼脸,谁料对方仍然一动不动,他拧着眉仔细一看,原来她竟睡着了。
她一手撑着头,一手还拿着书册,双眸微阖,长长的眼睫在烛光中微微颤动,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柳眉蹙了起来,苍白的肤色里透出倦容。
顾拾一点点地将那书从她的手里抽出来,翻了翻,却是一册老旧的《礼经》,不由哑然失笑,想自己真是请了个女夫子。
旋而又莫名觉得骄傲,他的阿寄出身书香门第,学通五经,比他自己可是强多了。
他放下书,将手环过她的腰,悄没声息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子骤然失重之下她却立时惊醒,双手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脖颈,而后才反应过来,眨了眨柔倦的眼温顺地看着他,好像在说:你回来了。
他笑了。
也许这只是一个很寻常的夜晚,一个微冷、有花、吹拂着春风的寻常的夜晚。
但他的笑容却那样地真实而夺目,连带着这个夜晚仿佛都有了温度和触感,她的脸在他衣襟上蹭了蹭,小心翼翼地藏好了自己的小欢喜。
他将她放在床上,俯身亲了她一下:“是我吵醒你了。”
她摇摇头,手悄悄地伸出来,牵住了他的衣角。
他在床边坐下,为她将散发捋了捋,她实已睡得有些迷瞪了,却强睁着眼睛依依地看着他不松手。
这数月以来,他得了自由,却也愈发忙碌,她虽是每晚都留着灯,却也经常等到困倦也等不到他回来。
她看见他的眼角也隐着淡青的疲倦,心疼地伸手抚了抚,又低下头,自己往床里边躺了过去。
他笑笑,自去洗漱,而后回来,悄然吹熄了烛火。
身边的床褥微微一沉,少年的身躯覆了上来,瘦而结实的胸膛贴上了她的脊背。
她安下心来,闭了眼,便听见他低缓的声音:“阿寄。”
顿了一会儿,“那什么纳妃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本来屏了声息听他说话,听见是这句却愣了一下,旋即失笑。
李直白日里那句话她都要忘记了,偏他记性好,劳累了一整日之后还能提起这茬来煞风景。
顾拾仔仔细细地听着她的气息,感觉她像是笑了一下,又摸不清她的想法,不免忐忑起来,“眼下顾真也只能听我的,他不能随意给我塞人。
而况,而况我……我已经有你了。”
我已经有你了。
话未出口时便觉舌上干燥,想收回已没了余地。
原本该说得更坦荡、更潇洒一些的,偏偏在这昏暗的床笫之间,声音都发了颤。
而又因为她不能以言语回答,顾拾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埋怨,心里放空了一瞬之后,突然一转身压住了她。
迷蒙的月光照落下来,被褥里还未得暖,就又透进了微凉的风。
他压在她身上,双手扣在她两侧,深而柔和的眸子执着地盯着她瞧,好像一定要盯出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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