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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庞大腐朽的家族已经从骨子里就溃烂了起来,里头的人不过是披着人的皮囊,干着畜生才会干的事。
而他空有一副貌美皮囊的情妇母亲,为了几件奢侈品,吸着烟眼神迷离笑着将他卖给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族。
没人知道那些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最严重被沈家少爷在车上拽着拖行二十多米,浑身血淋淋快死的那次,沈秋泽想,他得忍。
他忍了十多年,裹挟着深入骨髓的仇恨冷眼看着这个庞大腐朽的家族一点一点从内里溃散,他忍到了能够亲手对当初拖行他的人重复当年的行径后,沈余死了。
那个他叫做小叔,将他从黑暗的禁闭室中抱出来,会笑吟吟叫着他秋泽的人。
死了。
弓着身子捂着腹部的男人眸子赤红起来,他死死抓着大门的手指骨泛白,仿佛一旦想起那个名字,那头那块腐肉就似被硬生生搅疼得皮肉绽开。
他将心里头那头疼得发了狂咆哮撕扯着的野兽露出血淋淋地獠牙关在了牢笼,几乎是压抑着想要疯狂逃离的冲动,迟钝慢慢朝着面前人嘶哑道:“我从来就没把自己当作沈家的人。”
腹部的痛疼似乎蔓延成了一种灼烧感,将躯壳都死死束缚在滚烫的火舌上,以往旁人噤若寒蝉的话题,连沈秋泽自己都不敢去触碰的那块腐肉,此刻被他自己硬生生撕裂开血淋淋的口子。
沈秋泽知道自己骨子里头就是扭曲而偏执的,极其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就如同在沈余上。
在沈余死后,他疯狂地去寻找那些跟着沈余有几分相似的人,贪图富贵的也好,利益熏心地也罢,如同饮鸩止渴一般,明知会继续恶化,但依旧还是选择了沉溺在那些人寻找着沈余的影子。
沈秋泽弓着身子,嗓音嘶哑道:“骗你是因为我怕你不喜欢那个圈子里的人。”
停在大门前的男生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弹了弹烟灰。
他背脊看上去挺直,透着股蓬勃的少年人力量,仿佛鲜活得像是春日中的麦苗般,沈秋泽知道,男生的眸子带着野生的锐利感像一簇火般,灼热得能够让心都发颤起来。
吴楚不像沈余。
不只是不像,甚至在性格上都是判若两人,一个肆意桀骜,一个包容温和儒雅,但是吴楚不需要像沈余。
沈秋泽从前以为,那些替代品就要有替代品的样子,他们要乖顺、听话,要为了得到他的眼神或者欢心,而主动去模仿沈余,要小心翼翼绞尽脑汁地不去触碰他的禁区。
但吴楚跟那些人不一样,他从来就不用留像沈余那样微长的黑发,也不用模仿着沈余的语气眼神微笑,也不用小心翼翼像张怀远一样斟酌揣摩他心思。
两年中,吴楚刻在他脑海中永远都是吴楚的样子,不是沈余温和儒雅的样子。
他能够冷眼纵容旁观张怀远一步一步揣摩着试探着沈余在他心中的位置,甚至在以前也允许那些替代品知道他沈余的存在,但是吴楚不行。
他扭曲的心里几乎像是有着某种保护机制,用着极端抗拒的尖锐态度对待吴楚和心底那块腐肉。
在他心底,吴楚碰都不能碰那块腐肉。
他到底在为什么会用这样极端抗拒的尖锐态度抗拒着吴楚?
是怕吴楚只站在他面前都不用提及沈余,就能够硬生生撬开他心底那块腐肉,从而取而代之吗?
那他如今又在颤抖着嗓音主动撕开着血淋淋的伤口乞求着什么?
不是已经心甘情愿地接受腐朽陈旧的回忆会死气沉沉地拽着自己不断往下堕沉溺吗?不是已经在窒息空洞被束缚在黑暗潮湿的泥沼中静静等待着死亡吗?
为什么又要发出像是求救一样的讯号一点一点地跟着面前的男生撕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企图去乞求着那一星半点的活气回来呢?
不是自己亲手推开的吗?为何在如今发现了吴楚身边有着其他人之后又疯了一样地撕咬开自己的伤口,像是奄奄一息地野兽一般发出微弱地求救一般的讯号?
沈秋泽惨白着脸,垂着眸子唇动了动艰涩沙哑道:“离开也是因为怕你发现。”
将所有的事实都扭曲掉,用无数的谎言能够堆砌起一个真相,哪怕那个真相摇摇欲坠,但是在如今混乱之中却像救命稻草一样能够让人死灰复燃。
像是应和着褚家后花园中那个脸色苍白的褚萼的话语一般,一句又一句的谎言堆砌出了一个摇摇欲坠的真相。
可站在大门前的吴楚只在缭绕的烟雾中只留下一句:“说完了吗?”
死死拦在大门前的手指摁得泛白,脸色惨白的男人弯着背,从喉咙里平静地碾出一个低低的回应。
紧接着,大门被吴楚硬生生掰开,冷眼旁观着男人的男生头也不回地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弯着背脊的男人脸色惨白,他极缓慢几乎虚脱地抓着玄关地鞋柜跪了下去,腹部灼烧着剧烈的疼痛。
他蜷缩在地上,黑暗像是梦魇一般吞噬了他,浑身冰冷颤抖着,想到了死亡。
像每个死寂噩梦中沈余离开的那样,盘踞在手腕的狰狞伤口隐隐发起疼来,蜷缩在地上的沈秋泽看上去很安静,像是发出微弱求救讯号却依然只能在长久的寂静中平静等待死亡的野兽一般。
“砰。”
一声巨响,大门被人粗暴推开后,客厅的灯被人摁开,拎着几盒药的吴楚蹲在地上,眉眼看上去有点冷,他盯着蜷缩在地上的沈秋泽,伸手摸了摸满头都是冷汗的沈秋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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