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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2页）

你听说过各家主张的为治之道么？&rdo;匡胤道：&ldo;弟子听说儒家主张仁政，道家主张无为，申韩主张法治，却不知孰是孰非，还望先生指点。

&rdo;文悦道：&ldo;你以为谁说得对些呢？&rdo;匡胤道：&ldo;弟子觉得儒家似乎迂腐了些，道家近于空想，倒是申韩之说较为实在。

&rdo;文悦道：&ldo;公子，这些学说都是听不得的，都是一些骗人的鬼话，老子、孔丘、申韩哪一个有治国的实绩了？都没有，他们都把治国看得太容易。

书本上的话和实际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历代治国治得好的，唐太宗数第一，他的经验集成一本《贞观政要》，那倒是很可以读读的，只是却也不能全信，更不可硬搬，须知所谓&lso;贞观之治&rso;也是被粉饰了的神话，李世民自己也未一一做到过，他晚年不也是荒淫骄奢么？全信书不如无书。

&rdo;匡胤茫然道：&ldo;然则弟子该当信什么？&rdo;文悦道：&ldo;什么也别信，须知三代不同治，这是因为三代的实际不同，为政须当针对实际，&lso;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rso;，民之所急者急之，民之所欲者不违之，这就行了。

别去管那仁政、无为、法治等邪说。

&rdo;匡胤奇道：&ldo;邪说？&rdo;文悦道：&ldo;怎的不是邪说？譬如治病，有的医生说：不管什么病必须大补培元；有的医生说：任何病须下虎狼狠药；有的医生却道：何必多事？只有顺其自然无为而治自然好了。

你说这些话是不是邪说？又怎么信得它过？真正治病须当望、闻、问、切，找到病根子，然后该补则补，该导则导，这才是对症下药，至于医者当有割股之心，为政者须当爱民，这是对的，然而这说的是&lso;用心&rso;，不是说的医道、治道。

&rdo;匡胤不觉点头，说道：&ldo;先生说的是。

那么目下为政，该当针对何病，下什么药呢？&rdo;文悦道：&ldo;贤契问得好！

这的确是该确诊的了。

依你之见如何？&rdo;匡胤道：&ldo;弟子以为，自唐季以来，已历梁、唐、晋三代，三代都不能长久，或是宦官当政，或是伶人作乱，或是藩镇互攻，或是后妃干政，或是四蕃侵略，迄今已近百年，以至战乱不迄，四海分裂，民生凋敝，政令紊乱，贪官横行，国力衰弱，实是病根深种，恐非一剂药所能奏效的呢！

&rdo;文悦道：&ldo;这病相你是说得很清楚了。

只是主要病根还没抓着。

须知自古以来，乱世百象都是差不多的，譬如战国、三国、五胡乱华，哪一次又不是四海分裂，民生凋敝，四邻坐大，战乱不休了？可是病根却各不一样。

现下的病，病在四个字，叫做&lso;枝大于干&rso;，贤契试想：树枝比主杆还粗，这树还活得了么？&rdo;匡胤道：&ldo;先生是说：藩镇太强是乱本么？&rdo;文悦道：&ldo;谁说不是呢？如今节度使占地动辄数州，有自己的藩佐，有自己的强兵，辖区内不管是民政还是赋税都是他管了，这些武人又懂什么治道？又有什么法令管得着他？国家诏令不出京师，国家兵力仰给藩镇，国家财源有限，况且藩镇父死子代，根深蒂固，竟是一个个独立王国，更况且强藩互相结盟或互相攻战，或与朝廷权臣互相勾结，这样，朝廷又怎得长久呢？因此，须当削枝强干，把兵权、财权、政权统统收上来，然后与民休息，这才是治本之道呢！

&rdo;文悦呷了一口茶，闭上眼睛，徐徐说道：&ldo;公子记下了，如今的作为，须当是：统一宇内，削枝强干，抑武重文，倡廉反贪，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这二十四字是一个字也不能少的，而以削枝强干为主药。

坚持数十年，然后中华元气可复，你记下了。

&rdo;匡胤依言一一记下。

文悦沉默半晌，张目叹道：&ldo;这方子虽然对症，然绝非至善，医得一病，一病又生。

然而针无两头尖，此也非人谋所能究竟，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rdo;言罢，意兴索然，不再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