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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上歌舞方歇,古清热络地为众人引见阿九。
他的地位不低,坐席却离主位有一段距离,想来中间隔着的那些都是更加尊贵的宗室皇亲。
姜其昀的座次倒是在主位旁边。
元墨听他说起过,他父亲要不是早逝,便是上一代家主了,可以算是正宗姜家嫡系。
姜其昀本人对这个身份十分满意,因为嫡得越正宗,月银及可以公帐上动用的数目便越大,他因为嫡得不能再嫡,当家的姜长任基本对他不作任何限制,在钱财上可谓是源源不尽,且又嫡而不正,不用当家作主,因此可以一味花天酒地,甚是逍遥。
大概是这些天被拘在家里闷坏了,好不容易有场宴会,姜其昀喝得满面红光,兴致高昂,见了阿九,越发兴奋,是旁边的姜长任再三以目光示意,才没有上去拉着阿九喝酒。
姜长任四五十岁年纪,生得颇为富态,一团和气,有股养尊处优久了才有的雍容气态,身在主位,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和席上众人应酬得密不透风,还能分出一眼睛看着姜其昀不让其撒酒疯。
花厅极大,数十根两人合抱粗细的巨柱擎起这华厦,当中一块波斯国地毯,巨大而浑圆,其上一圈一圈地织满牡丹,瑰丽,华美,庄严。
阿九便坐在牡丹花中央,一几一凳,抬手,抚琴。
琴声急促,像是银瓶乍裂,又像是玉珠滚盘,让人精神一振,一扫之前歌舞配乐的靡靡之气,姜其昀率先大叫了一声:“好!”
仰首又喝下一大杯。
元墨虽然不通乐理,但在乐坊久了,各色曲子都听得惯熟,怎么听怎么觉得这曲子像是《十面埋伏》,是有名的琵琶曲,阿九居然谱成了琴曲,当真是别开生面。
果然,厅上原本在谈笑说话的人们渐渐静了下来,偶尔交头接耳低语一番,想必是在夸赞阿九的琴技了得。
连姜长任都停住酒杯,目光定在阿九身上。
元墨十分满意。
她听不见人们的低语。
“怎么弹这种曲子?”
“就是……”
“看来今晚的姜家不太平……”
低低的议论声如蚕食桑叶,密密麻麻地在整座厅堂传遍。
“你看,原本都传闻姜家家主今年生辰会在京城庆贺,毕竟生辰后就要行冠礼了。”
“当世能有资格为他加冠的人,除了古老王爷,就是陛下,眼下却没来,难道是不想行冠礼?”
“不行冠礼,如何继承王爵?就算是当家主也不能名正言顺。”
“那为何还不来?”
“谁知道?”
……
一曲终了,琴声遏然而止,余音依然绕梁,满厅仿佛都是金戈铁马纵横来回的残影。
“好!”
姜其昀大赞,用力鼓起了掌。
古清也大喜抚掌,却被夫人扯了扯衣袖。
元墨倒是在窗外激动地鼓掌,却不敢发出声音。
姜长任放下酒杯,慢慢问道:“琴乃君子之音,姑娘却用来奏杀伐之声,不知道可有什么讲究?”
阿九从容道:“君前演舞,尚有《破阵子》,就是因为杀伐之声既然能震慑宵小之辈,又能增添帝王威势。
尊府是何等人家?若是献上寻常靡靡之音,倒是我不懂事了。”
“看来姑娘不单琴技了得,口齿更是厉害。”
姜长任笑道,“不过,既是献艺而来,为什么还戴着面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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