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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好文采,不提一个雪字,就将这大雪描述得恰如其分。”
一个女声带头,其余人也跟着夸赞。
“谬赞谬赞。”
然后又是一顿掉书袋和奉承,有来有回的,我听得无聊,吐出一口从松叶上掉下来的雪,当然有文采了,因为念的是李白的诗,这么多人没一个知道,信息闭塞,果真是蛮荒之地。
我又安慰自己,既然能吟几句诗,说明也没那么不开化。
正想着,远处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公子!
野兔!”
一个毛茸茸的影子在面前闪过,然后那边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拉弓放箭声,和少年恼怒的啧声。
就当我以为他认清了自己拙劣的箭术时,他叫道:“荆年,你去把刚刚那只兔子抓回来。”
荆年,这是我来到这个地方听到的第一个名字。
名字的主人开口道:“公子,今天这山上雪太大,兔子也跑远了,不如明日我再去打一只来?”
他的年纪听上去比“公子”
要略小,还处在变声期,虽然掺杂着一丝尚未褪去的稚气,但却稳重不少。
“不行,我差一点就射中了,怎么能让它跑了?”
“今日收获已经不少了,公子若是实在喜欢那只兔子,我明天一早就去打只一模一样的。”
荆年依旧不卑不亢道,“公子也知道,近来山里不太平,天邑城来的仙长昨日不是嘱咐过了?日落后不要在山上逗留。”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后,其他人仿佛默契般地集体噤声,我不由好奇,这山上究竟怎么个不太平法,正想听他继续说下去,那箭法不好的公子却发难了:“让你去就去,啰嗦什么?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奴才不敢。”
荆年的声音没什么起伏,“那就请公子等我的好消息。”
“要是没打到兔子,就等着回来领罚吧。”
我稍稍侧身,隐入树下的阴影,背着弓箭的少年身影从我眼前掠过,惊得松叶上的雪簌簌落下。
天快要完全黑掉的时候,他拎着一只死兔子回来了,箭头精准地从额头穿出,应是当场毙命。
箭法不错,我想道。
他走到树下,动作利索地将兔头拧下来放血,我知道这是为了避免血迹留下路线。
红色让我有些目眩,它和热武器留下的焦黑无机物不一样,充满原始的恶意。
于是我视线往上,腕骨形状漂亮而有力,手臂上却交错着几道鞭痕,旧的已经隐去,新的还未结痂,像生命图腾一般,隐在粗布袖口下,又一路蜿蜒到领口,只得在脖颈上窥见半点。
继续往上,和他目光相撞,我缩了缩脖子,像被抓包的偷窥狂,“对不起。”
“你看着我一路了。”
兔子血已经放完,荆年随意抓起地上的雪擦干净手,碰到冻伤处他蹙眉,碎雪从指缝散落,我突然想起那富家公子念的诗。
应是天仙狂醉,错把白云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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