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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泠看着铁锹一点点挖出被刨得松软的土,忽然觉得很无趣,朝人缓缓一福身后,便离开前院。
藏春宫并不大,却也不甚小。
整整三年,姜泠已然能够闭着眼睛将整个宫殿横着走一遍。
她听着前院的挖树声,只觉得胸口闷得堵堵的。
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树,陪了她这么久,人挪活树挪死,也不知在另一个地方能不能活下去。
如此想着,她方欲叹息一声,猝不及防地撞上一个人。
姜泠正低着头,撞入眼帘的率先是一抹明黄色的衣角。
衣角上以金线绣着游龙与云纹,无一不昭示着衣裳主人的尊贵与威严。
她的右眼皮突突一跳,下意识抬头时,恰恰与那人对视。
他垂下浓黑的眸,目光似是清淡,静静地落在她素净瘦削的面容上。
三年未见。
这是姜泠第一次看见步瞻穿龙袍,在她的记忆里,对方还是一身雪白广袖素袍的模样。
他时常喜欢用一根极简易的发带将乌黑的发束起,如今却是金冠玉带,看上去愈发高傲,也愈发高不可攀。
她再度福下身,按着规矩唤平淡无波地唤道:“陛下。”
女子脖颈白皙细长,迎风送来些淡淡的馨香。
步瞻看着她规矩极了的身段,也平淡无波地应了声:“嗯。”
除此以外,二人再无任何多余的话。
事实上,姜泠也有些倦了。
再过些天是母亲的生辰,她昨夜抄写经文为母亲祈福,故此熬得很晚,如今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
步瞻的目光正顺着她的眼睫滑下,落在她的眼睑处时,神色顿了一顿。
然而,他也仅是神色微顿。
两个人之间仍横亘着良久的沉默。
冷风萧瑟不止,庭院内百草凋敝,枯萎成一片昏黄。
姜泠只觉得这沉默无端令人窒息,也无端让人感到一阵烦闷。
她并不想让步瞻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早知他今日突然过来,自己昨夜就早睡一些,也不至于满脸疲惫。
——像个弃妇。
像个面黄肌瘦、满心怨恨,因为一个男人吃不饱睡不好的弃妇。
姜泠忽然有些郁闷。
步瞻神色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继而别开眼去——他似乎并不想看她,目光有意无意地环顾了四周一圈。
就在此时,前院响起颇为谨慎的一声:
“陛下,这桃花树还挖吗?”
还挖吗?
见皇帝突然离去,正在挖树宫人有些不知所措。
几乎是下意识的,男人的眼神再度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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