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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香饼在博山炉里静幽幽地燃烧,青烟四溢,抚慰着旅人疲惫的神经。
十四闻着空气中飘散的梅花香饼味道,耳边听到的是宫女柔软的嗓音,入目是永和宫温馨典雅的花梨家俱,阳光从玻璃窗户里照进来,在西洋自鸣钟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芒。
在这光芒中,西北夜里永不停歇的风声、战马嘶吼声、刀剑碰撞声,都像梦境一样遥远飘渺。
母子俩坐在炕上刚说了两句话,绣瑜转头吩咐一件事儿的功夫,回头却见十四歪在炕上睡着了。
两年的军旅生涯把以前圆嘟嘟的脸颊打磨出坚硬的轮廓,眉眼间仍是有六七分像琇瑜,但是跟小时候精致漂亮得像个娃娃不同,下颌骨的线条一收,整张脸已然透着几分康熙的影子。
“嘘。”
绣瑜使个眼色轰走伺候的人,轻轻在他背上拍两下,哄他睡熟了,才叫来竹月,“动作轻些。”
竹月轻手轻脚地解开他束紧的外裳,除了外袍,却发现他肩膀上渗着血,惊得“啊呀”
一声。
绣瑜不由皱眉,摘了指甲套:“去请太医,拿剪子来。”
竹月递上小银剪刀,绣瑜上前想剪开他的衣裳瞧瞧伤情,谁知沉睡的十四却蓦地睁眼,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坐起来,竖起左臂挡开她拿剪子的手,右手往枕边一摸,就想拔剑。
摸了个空,才恍然发现这里是永和宫。
绣瑜被推得一个趔趄,重重跌坐在地上,剪子戳在手心儿里,留下个小拇指大小的洞。
竹月唬得魂飞魄散,一群人听见动静呼啦啦地进来,不容分说簇拥着她往里间床上躺了。
“嘶。”
绣瑜皱着眉头让太医往伤口上药,却不叫裹起来:“一点小伤,别记档了。
就写请平安脉即可。”
太医不由为难:“皇上吩咐了日日诊脉,奴才这儿不记,明儿当值的太医察觉出来……”
“明儿当值的太医,我自会打发。”
太医支支吾吾,就是戳着不走,半天才道出实情:“可,可皇上明儿个就从景陵回来了。”
十四进来,头也不回地吩咐:“给娘娘医治,该上药上药,该包扎包扎。”
说着闷闷往绣瑜身前坐了:“您不必担心,明儿我自个儿去回皇上,要打要罚,冲我来就是。”
绣瑜一指头戳在他脑门儿上:“我是怕皇上知道吗?我就是怕你这横脾气上来,又胡思乱想,觉得皇上要害你似的。”
说着又气道:“睡得那样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醒了,一醒就拔刀。
你身为主帅,如果坐镇大营,身处重重保护之中,哪里会养成这‘枕戈待旦’的习惯?可见你必定经常亲自带兵出击,以往书信里说自个儿‘安分守己’都是哄我来着。”
十四望着她手掌上的伤,眨眨眼,忽然抬头一笑:“额娘放心,日后再也不敢了。”
深夜,胤祚在明黄帐子里醒过来,望着头顶悬挂的日出云间山河万里图,怔怔地出了会儿神。
胤禛搬到养心殿来住,乾清宫的东西一样没动,唯独把康熙平日里悬的帐子摘了下来,挂在龙床上。
原来这就是皇阿玛每日晨起,第一眼看到的景象么?胤祚抱着枕头暗想,余光一瞥,才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本来该大被同眠的三兄弟,其中两个正盘腿坐在炕前,就着一盏油灯,闲坐对弈。
胤祚奇道:“你们倒真成了神仙了,大半夜不睡觉跑来下棋。”
“错过了困头,天也快亮了。”
可是炕桌上还垒着厚厚的折子,胤祚见了更是奇怪:“这些都不批吗?”
胤禛毫不犹豫地按下一块儿黑子:“留中不发。”
这么多折子,全留中?胤祚好奇地翻了一下,险些惊出一身冷汗。
那满满一桌竟然全是参十四的折子。
罗列了妄自尊大,虚耗粮饷,任人唯亲,外加京城的王府规格违制、西北建功后立碑刻字,不赞颂圣祖唯独赞颂大将军王等十几条罪名。
胤祚不由抱怨:“旁的也就罢了。
京城的王府是皇阿玛在的时候赐给十四弟的,那时候他才是个贝子,当时他们怎么不参?真是墙倒众人推啊。
只是他们为什么都冲着十四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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