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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得侧头去看隔了一个身位的追野,他们的位置被汪城隔开了,她没法儿触碰安慰他。
其实在来会场的车上,追野就特别淡定地说过:“《春夜》里我的角色本就不是最复杂的那个,华彩的人物是邓荔枝,所以我大概率拿不了。”
她还问他:“那你觉得谁会拿?”
他指了指名单上的一个小男孩:“他吧。
他就和当年的我很像,太灵了,年纪却还比我小。”
事实如他所料,拿到奖项的是德国的小男演员,今年十二岁,挑战的是一个人格分裂的少年杀人犯。
他在电影中的表现,以假乱真到让人怀疑他的确有精神病的地步。
乌蔓无
话可说,抬头仰望小演员在舞台上的发言,内心五味杂陈。
在讲究艺术天赋力的圈子,想要混口饭吃,也许靠努力,外加一张皮囊勉强可以。
但若要走上最高的领奖台,缺了那点昙花一现的惊艳,便只能与皇冠失之交臂,成为一朵壁上花,再不甘心也只能成为别人的陪衬。
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强的天赋力,这些年总是固步自封,把自己包裹在厚厚的茧里,非常辛苦地才能走到今天。
她不是上帝眷顾的宠儿,所以她不知道错过这一次,还有没有机会再次回到这里。
当看到委员会主席准备宣读最佳女演员的获奖名单时,她的双手无意识交叉,默默形成了祈祷的姿势。
她的手心里,还紧攥着一张小抄,是她自从知道《春夜》入围之后就一直在脑海里盘旋的措辞。
前夜失眠了一整晚,她把这些话颠来倒去地理顺,小心翼翼地写进来。
虽然她猜测这张小抄大概率派不上用场,但万一有奇迹呢?
手心里的汗濡湿了字迹,她抿紧唇,眼睛一眨不眨。
追野比刚才宣读最佳男演员时紧张上万倍,转脸频频看向她,看得汪城都不好意思了,忍不住念叨:“我真该让主委会给我换下位置的。”
“最佳女演员是……”
主席语速慢下来,环视了一圈四周,视线扫过乌蔓这一排。
乌蔓已经不会呼吸了,十指用力得抠进两个指节之间塌陷的软皮。
“尼格拉斯·阿塔琳亚!
她主演的电影是《比目鱼》。”
听到结果的电光石火,一直跳得很快的心脏如同死亡的瞬间停止跳动。
乌蔓像被人操控的傀儡,下意识地假笑鼓掌,小抄在手里发出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响,掌声淡去,唯独这个沙沙声在她的耳朵里被无限讽刺地放大。
她没有焦点地目视着离她几个座位之外的女演员欣喜地站起身,往台上走去。
追野也在鼓掌,但他身体微微后仰,越过汪城,只是专注看着乌蔓。
眼神里没有任何失望,也没有任何安慰。
有的,只是淡淡的喜悦。
好像就这么沉默而坚定地告诉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千人热闹的堂皇会场,送给最佳女演员的掌声之中,有一份是
只属于她的。
乌蔓感知到这股灼热,视线终于有了焦点,落在追野的眼睛上。
她在他流光溢彩的瞳仁中,看见了自己。
那个不再怯弱,不再伪装,不再虚荣的自己。
就算她依旧没有被全世界认可,但没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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