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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富家公子几日不来,反倒让人有些心痒,鱼市坊营生照旧,偶还有人说起个价钱往高了吆喝、几文鱼钱非得通通作价二两的傻子。
大河还是生一样的鱼,人家不来,可能是因为断续的秋雨,也可能是人改了德行吃素。
阿丑每日不过多等半炷香,不耽误,却打心里不喜欢听人背地里管那公子叫“钱二两”
。
饮马荡本来有个号称悬壶济世的赤脚郎中,医术如何不好说,反正人畜都是一张祖传的方子。
有一年,他被人请去了云州城,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妾早产,再后来云州城头牵长线挂了好几十个据说是江湖骗子的脑袋。
说来可笑,别人杀头都哭得呼天抢地,唯独那郎中死前,嘴里还嚷嚷着讨要诊金二两。
姓钱的郎中一辈子扣门,养了个爱吃鱼肚白的水灵闺女,也叫钱二两。
日近黄昏,烟雨朦胧的东都城里灯火渐亮,路边支出的招牌杆子裹着的幌布滴水,几日前的灯笼大都还在,破洞挂在门前飘来荡去。
秋风瑟瑟的街面上行人稀少,唯独苏府的马车没闲,去过南市胭脂店,又淌着雨水快马加鞭转道北门。
那马夫的酒壶空了不肯再走,趁着书童骂骂咧咧下车酤酒时咧嘴一笑,认死理回头说道“少爷你有所不知,除了香五里的黄酒,别的,都偷偷掺了马尿,膻味重得很!”
车里的少爷啐了一声掀开褡裢,也不撑伞,拄着柄黝黑重剑威风凛凛站在车架上,他看了眼墙头耷拉着半截的悬赏画像,喊话道“那炉中剑今日可进了城?”
门洞里烤火的甲士不敢怠慢,扯嗓子回话说“进了进了,下午便装模作样牵着驴进了城,听说与那一剑菊残顾长秋不待见,选宿的听风楼,公子动作快些,还能赶上听段小曲儿。”
见缝插针的几多蕞尔小国和边疆的蛮夷戎狄不算,西秦、南卫、北燕,大致三分了天下。
燕卫划南江而治,又都与闭塞的西秦隔着逶迤群山。
可即便如此,久负盛名的西秦炉中剑在北燕还是无人不知。
那剑士常年背了个打铁淬火用的炉候,一同跟着进城的自然还有那头只能供着不能骑的祖宗驴子,醒目得很。
摇头掂着手里的赏钱,几名城卫又围拢火堆,讥笑方才的公子哥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也不知今日这是第几波赶着送死的憨货,是个人都懂的道理偏偏这些个王孙公子不懂。
那西秦的炉中剑跟顾长秋可不一样,不爱吃冰糖葫芦不说,还只杀人、不比剑。
晚琴沐歌,说的便是东都城里秦晚和沐祈儿两位色艺俱佳的奇女子。
与前些日子兰台海大出风头的沐祈儿不同,听风楼里以琴见长的头牌秦晚,总不爱抛头露面。
轻纱遮面的秦姑娘路过回廊时,先是冲楼下的诸客福了一礼,而后才在嬷嬷的怂恿之下莲步抱着一尾古琴,一步三回进了雅阁。
暗香浮动之下,众人眼巴巴望着转瞬即没的悠悠倩影出神,直到香阁里传来的琴声如同磨刀拉锯,这才心如死灰,继而哀嚎一片。
那琴声与往日悠扬不同,简直不堪入耳。
抚琴讲究心境,若琴声如此,可见秦姑娘此刻遭遇,定是心乱如麻,又只能委屈求全。
大堂里一时扔杯掷盏,好些人破口大骂,骂那炉中剑焚琴煮鹤、牛嚼牡丹,可狂吠半日,也不见有人敢上楼救美。
殊不知房里那赫赫有名的炉中剑又真名陈打铁的汉子此刻正拉长着一张脸,他挽袖伸出熊掌般的大手,粗笨的指头小心翼翼杵了几下琴弦,许是自己都觉得恶心,幽怨说道“小姐,我那炉候用来淬火,每日淬的可都是沾了血的刀剑。”
秦姑娘又哪还是方才那般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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