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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人便双双蹲在大树底下,像一对大蘑菇一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将这不大不小的一坛酒喝了个底朝天。
披风不知何时已落在地上,但身上一点也不冷,胸中有升腾的热气源源而起,我站起身,将空酒坛掷于远远的雪地之中,道句“痛快痛快!”
天佑扶过我的肩膀,用拇指帮我轻轻擦去嘴角的酒痕。
我玩心大起,作势要去咬他,他居然也不躲,我倒下不去嘴了。
就在那一刻,天佑拉起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阿筝你嫁给我,我做一辈子桂花甜酿给你喝。”
我愣了楞,便笑了,凡人的一辈子,眨眨眼便过去了,他竟如此郑重。
我慢慢抽回手,“你都不知我是谁,就要娶我么?”
一向温和的天佑却不由分说将我的手捉了回去,攥得更紧,“你是阿筝,我只知道我一日不见你,思之如狂,你离开月余,我每日每日都来这树下等你,你说你住在山那边,家中是卖药的,我便翻过几座山,一村一村地去寻,一户一户地去问,可无论如何都寻不见你。
我每天都在对自己说,只要让我再见到你,就绝不再让你离开。
阿筝姑娘,我虽然没有家财万贯,也没有高官厚禄,但自认勤勉上进,为人忠正纯良,你嫁给我,我这一世都会待你好,好不好?”
他这番话说的既快且急,我眨巴眨巴眼,慢慢地消化,品出了其中沉甸甸的心意。
我不忍再骗他,决心告知他实情:“天佑,你有所不知,我其实与你……并非同族,我并不是人……我是,是……”
“你是狐狸。”
哈?我瞪大眼睛,被他吓住了,“你怎么知道?”
天佑微微一笑,“有一次你酒后小憩,露出一小截毛茸尾巴。”
啊?!
什么时候?我拼命的回忆,我与天佑游玩多在闹市,不知是被多少人看见了?怕是要引来麻烦。
“你别急,我及时用衣衫盖住了你,并未被旁人发觉。”
我松了口气,隐约想起是有这么回事,那天我醒来,还笑他多事,天又不冷,干嘛要给人家盖这么多。
可他那日只是笑笑,并无异状。
“那,那你还要娶我?你不怕么?”
“为何要怕?无论你是人是狐,你都是阿筝。
天下之大,我所钟情的女子恰巧是一只狐狸罢了。”
天佑拉起我的手,捂在他的脸颊,“你聪慧可人,又如此美,我只怕你看不中我,不肯下嫁。”
他不再说话,无声地看着我。
大雪还在下,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每片雪花都像在催我回答。
冰天雪地里,有个温柔暖心的少年郎,说他一世都会待我好。
一世那么短,便陪他一世又何妨?
于是我点点头,说好。
天佑高兴极了,将我紧紧按在怀里,喃喃地说,真好,真好。
我虚度年华三百余载,那是头一遭,有人将我拥在怀里,宛如一件珍宝。
就是那个温暖的怀抱,让我思之念之,珍之重之,在那之后的一百五十年里,不倦不休,固执地寻找。
心心念念忆相逢,别恨谁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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