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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时敏到月港之前,南京织造和杭州织造的主管太监,已经分别在月港完成了替天子卖货的使命。
刘时敏作为苏州织造提督,地位不在杭州提督之下,因而福建布政使和按察使两位堂尊,藩台老爷和臬台老爷,并不敢提前回去过年,而是留在海澄县,迎迓刘公公。
刘时敏带着诸人上岸时,已是正月初六。
接风宴上,酒过三巡,刘时敏就一脸诚挚道地让藩台和臬台赶紧回福州,漳州知府赶紧回漳州,还能赶上过正月十五。
藩台、臬台和知府,都是官场老将了,已然各自送了千两汇票给刘时敏作为年礼,又明白刘时敏到了月港总也有些暗箱操作。
省与州的大员,若还不知趣地支棱在小县城里,反而让方方面面都缩手缩脚。
三人遂打着哈哈谢公公体恤,又板起脸来吩咐海澄知县和巡海道副使,尽听刘公公调度。
马祥麟是武将,与刘时敏私交再好,也不能上文官们应酬的席面。
但他还是在酒宴以外的迎来送往中,特别留意了巡海道副使蔡丰的举动。
巡海道副使,隶属按察使衙门,是臬台的手下,常年巡查本省的海岸线。
月港的船只,进出频繁,为防海寇走私或劫掠,巡海道副使常驻海澄县,也不奇怪。
然而,或许是出于职业军人的敏感,马祥麟发现,蔡巡守看到随从队伍中的郑海珠时,眼神不对。
酒宴散后,马祥麟回到海澄县的官驿,见前院之中,郑海珠还在灯笼的映照下,与织造局的吏员检查绸缎棉布是否浸了水渍,便招手请她到廊下叙话。
“郑姑娘,你从前,见过蔡巡守吗?”
“那位巡海道?呃,从未见过。”
“他盯着你看。
几位台尊虽然见到你也多打量了几眼,还问刘公公,你是否宫中女官。
但蔡巡守不同,蹊跷之处恰恰在于,他既不觉得奇怪,也绝没有失了分寸的冒犯之色,只好像,认识你似的。”
“啊?”
郑海珠一愣。
她回忆白日里的情形,因要尽力表现得像古人一些,她始终是低头看路的,确实无法像马祥麟那样,能够细致地观察到前来迎接的官员们。
郑海珠对巡海道这个大明的实职,约略有些了解,依稀记得,嘉靖时向朝廷举荐戚继光的谭纶,就做过福建的巡海道。
“郑姑娘,龙溪县离海澄县不远,时常巡视海疆的蔡巡守,会不会在龙溪县见过你?”
马祥麟似乎十分执着地要启动郑海珠的回忆。
他这一说,说得郑海珠心里有些发毛。
莫非这什么蔡大人,与自己寄魂的郑小姐家,曾有啥渊源?
不会这么巧吧。
好教老天爷得知,你给我这个穿越者整个颜思齐白月光的金手指,金的成色已然足够。
若再冒出几个福建故人,我这冒牌的郑家小姐,穿帮了怎么办?
郑海珠只能硬着头皮否认:“马将军,我们龙溪县的寻常百姓,哪可能与堂堂巡守打上交道。”
“哦,如此。
或许是我们武人习惯了草木皆兵,过于多疑了。”
马祥麟拱手告辞,抬头看看一轮明月已上中天,又转身温言道:“郑姑娘也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与刘公公去见番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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