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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巷深,古槐荫,殇赋吟,世事苦悲欢颜都烬尽,难近故人心。
君自悯,宴罢终有别,曲终人须散,了前尘,来遭莫再遗恨。
——巷首碑记
上古所遗天地混沌、阴阳未分之处,人鬼二世相交之界,名曰烛巷。
展元三十一年,七月初一,驿缘阁。
“七叶是我的名字。”
半倚着门,站在铺子里的老板娘一身浅青衣裙,顺手将提着的素纸灯笼重新挂回头顶,笑看着眼前人。
青浑的烛光透出薄纸皮儿洒满门楣,落了她满身,衬得她脸色发青,阴恻恻地看起来很吓人。
眼前之人,倒是个模样不错、眉眼很有些英气的姑娘,只是穿了件颜色鲜丽的襦裙,看起来有点儿女扮男装的样子。
她站在木柜前,除了问七叶的名字,就只是出神地盯着墙上挂着的石牌。
对驿缘阁来说,石牌不是重点,它旁边的价目表才是重点,但怎么把她的注意力不唐突地引过去是个技术活儿。
七叶一边观察着她,一边不由得默默地在心里想着措辞。
可就在这时这姑娘动了,她把头转向了七叶这边,对着石牌扬扬下巴:“这上边的字是你写的?”
七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懒洋洋地摇摇头,向后房一指:“不是,字儿是我家掌柜写的,抄的巷口那块碑。”
七叶用手比了个两尺高。
“噢。”
姑娘点点头,表情漠然,语气敷衍,没有打算把话接下去的意思。
做生意嘛,自然要讲话。
而且像她这么年轻的魂灵,多半对巷子里的一切或是新鲜,或是凄凄自哀,漠然不符合她的年龄状态。
不过,看那表情倒是有点儿意思。
七叶眯起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那姑娘的目光扫过木台上唯一一件物事——一只纯白色的大碗。
隔了半晌,她拉着缓慢的长音,平静道:“是不是每个魂灵都会经过烛巷,经过你这铺子,为那边健在的故人寄上封书信?”
“哦?”
七叶哑然失笑,反问她,“每个?姑娘看我这铺子像是发了大财的样子?”
街对面就是巷子里最大的赌场,金灿灿的大字,潮水般攒动的人头,相比之下,这边简直就和打烊了差不多。
“不像。”
她眼睛亮亮的,嘴角弯了弯,不太容易被看出来地笑了笑。
不过,只是一瞬,她的眸光便暗了下去,笑容镀上了三分嘲弄。
“书信,没人在意的吧。”
她仰起头,表情有点儿悲戚。
七叶讪笑。
很有深意的话,配着那表情,听起来就像是在演绎戏本子里悲情的小旦。
啧,看起来是一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淡然模样,内心倒是个多情的姑娘。
七叶暗想着,耸耸肩,没有接话茬儿。
毕竟她自己就是一棵千百年来连个情花骨朵儿都开不出的铁树,这话想接确实不容易。
七叶欲言又止,想把话说全促成买卖只有一个办法,她转身拎出后面货柜里一排酒壶中的一只,青瓷纹路素雅干净,然后又挑了个墨色的酒盏,轻摆到那姑娘面前,斟满,挑眉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姑娘有些疑惑地看看七叶又看看酒,没有动。
酒杯中映着青幽幽的烛光,有点儿像毒药。
七叶笑着说道:“虽然装在酒杯里,亦不过茶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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